年老的张贵一脸惭愧,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张丹青,泣不成声的说道:“你骂的没错!我有罪,我该死!当初我和你父亲,各自成家之时,我仗着是嫡子的身份,就把你那个庶出的父亲,给赶出了宗族,收回了田地。
那时候我总觉得,这个庶出的弟弟一定会想着和我争夺家产,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对他提防的很,直到你爷爷去世之后,我便毫不犹豫的将他赶出了家门,到了后来,你娘怕跟着受穷,也跑了……”
“可没几年我就便开始慢慢后悔,尤其是你从小就展现出了酷爱读书,一学就会的天性,我便开始后悔不及,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我都会跪在你爷爷的灵牌面前反思。
大伯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看在你爷爷的份上,随我回张家宗族?”
张丹青袖子一甩,侧过脸去,并不再理他。
看着叔叔有些生气了,杨氏有些为难的,轻轻扯了扯他袖子,轻声地规劝道:“孩子他叔,快别这样,这些年来,大伯他也一直在接济着我们,当年爹爹去世,也是他出钱安葬的,后来你哥哥走了,还是他亲自挑的棺木……
从小到大你这么些年来的读书费用,可从来都不是個小数字,靠着你哥哥挖矿,靠着嫂嫂织布,那是压根供不出来一个读书人的!若非大伯,若非张氏宗族一直暗中出钱资助,就凭我们苦命的两口子,哪能养出一个书生来呢?哪能养出一个进士来呢?
大伯多年来一直有愧,每次送钱来都是悄悄的进屋,生怕被你撞个正着,生怕你对他一顿斥骂!我也怕,因为这些小事吵着了你读书的心情,所以也一直不曾告诉过你,大伯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像个父亲一般,一直在关心和接济着我们!”
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嫂嫂,又看了看大伯张贵,张丹青脸上闪过了些许尴尬之色,果然,人性总是很复杂的,往往不是一言两语便可以说的清楚,更不是黑与白,错与对,便可以划清所有事物。
看着这个年老的大伯,张丹青牙关紧咬:“大伯这些年有心了,你给了多少钱,我张丹青都会如数的奉还,你放心,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扑通一声,看着这个年轻英俊而又显得冷酷无情的侄子,大伯张贵一脸哀怨的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哆嗦叹道:
“我知道你一直记恨着我,这些年来,我也不曾睡过好觉,你父亲乃是庶出,乃是一个丫鬟所出,我打小都对他非常的提防,总觉得他会和我争夺家产,这才有了如此大错。
可将他赶出宗族家门之后,我又后悔不已,莪经常看到他在街上做工,又苦又累,还挣不着几个钱,好几次他缺衣少药,累的生病了,我也没脸见他,只好在她夜深睡着之时,悄悄的,扛着一些米,拿着一些铜钱,悄悄的放在他的窗下。
后来你慢慢长大了,五六岁的时候放牛经过文宗书院(明朝景泰年间改名为鹅湖书院,从那开始,这个名字便沿用至今),你仅仅是在窗外听了一些课,便能够倒背如流,甚至里面的先生讲一遍,你就能够记住那些书里的意思!”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拿钱找到你父亲,千说万说,这才让你父亲答应了送你去读书,其中花销都由宗族出,后来你父亲走了,你哥哥嫂嫂,一个下矿一个织布,艰难的养活着你,甚至宁愿饿着孩子,也不愿意饿着你这个叔叔,可他们一个下矿的,一个织布的,又哪能轻而易举养出一个书生呢?
你从小就傲气凌人,对我更是向来意见极大,我每次给你们送米送钱,都要半夜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来,生怕被你撞见了,挨一顿痛骂,这么些年来,大伯我过得也好苦啊……”
“你可以恨大伯,但你能不能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改明儿随我认祖归宗,把这块探花及第的牌匾,挂到宗祠门口,也让祖宗看一看,儿孙出了个进士人才!你看可好!?”
说完跪在他脚下,扑通扑通的给他磕起了头。
身后的堂哥张庆,有些手无足措的,也只好跟着父亲,跪在地上磕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