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余本还想再劝,可见县长已无再谈之意,只能郁郁作罢。
朱信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向县长说了钟母弟遇袭,以保其安全为由,请求将钟母弟由自己负责。如朱信所料,县长欣然同意,毕竟不可能一直以如此大的力度保护两逃犯家属,而且真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朱信了,何乐而不为。
……
一日后,渔丰亭。
朱信、范疆和乐尚来帮着钟母搬运行李,钟母等人要移入朱信的办公处居住,事实上那里空着几间房舍,除了几个佐吏外,也就黄儿居住,这两天,连黄儿都回了朱府,现在那儿冷清的不成样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多住几个人,也可以热闹些。话说回来,钟母家贫,没有太多行李,范疆是主动跟过来为钟母送行的。而乐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朱信信任乐尚,告诉了他当日钟勤现身及事情的来龙去脉,故此今日来凑个热闹。
都是知道底细的人,朱信也就没有掖着藏着,道:“钟君虽以武犯禁,可只从他见阿母悲伤知道宽慰,知晓阿母愤怒懂得服从,更是为家母幼弟几入险地,服法受罪。这可以说做到《诗》云‘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矣。可称真孝也。”
朱信讲得不错,可惜周围的人多是文盲,他们多半连《诗》是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不理解朱信引用的话,属实是鸡同鸭讲。
范疆不懂就问:“朱君,啥是鼠行夜寐,老鼠夜里走就睡觉吗?”
朱信想起诸人少读书,耐心的解释
“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意思是早睡晚起的尽孝,不要有辱于生养自己的父母。总之,是古礼孝道之一。”
钟母认真地听着,心想:士家弟子谈吐果然不同于我等,实是见多识广也。拍下对朱信所讲不太上心的钟福,说:“汝还不仔细听朱信所教!”
钟福委屈巴巴,不敢明面逆着母亲,只好装着认真的样子,实际神已经随风而去了。
现在接近十月,秋老虎最盛。范疆摘下了头巾,擦了擦汗涔涔的脖子,说道:“朱君,疆还有个疑问。”
“嗯?”
“这么热的天,朱君还是顶着个斗笠到处跑……不热吗?”
朱信没想到范疆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一旁的乐尚抢先说:
“不知道吧,你瞧明征把这斗笠当个宝似的,去那都戴上,要我说准是阿信心上人送的,信不。”
朱信给了他一拳,瞪眼道:“你可太能猜了,闭嘴吧。”
在乐尚一声声“承认了”的喧闹中,朱信脑海中没来由的浮现出那道倩影,那细雨,那斗笠。
紧接着回过神来,不言直走,反而是让乐尚以为他魔怔了。
……
“你说那游徼,最后把你放了,且还答应保护你的母弟?他不怕事被人知会让他官名全无么?阿勤。”
“所以,我说他奇,似有我辈侠气,与多数官吏不同。”
钟勤坐在石桌一侧,声音恭敬。很难想象桀骜的钟勤对钟母以外的人如此尊重。
钟勤的话引起旁边轻侠不小的轰动,有人说:“那会有这么好的官,不会是把持阿勤的私借机威胁阿勤吧。”
“我作……我作证!唔……唔,这朱游徼确实与见过的其他官……不一样。他寻到我赌钱,不罪我,还主动跟……跟我赌呢,总之,他很对我脾气,本大侠认可他有侠气了。”
旁有人奚落道:“你陈仲许都醉成这样子了,讲的不是胡话么?还大侠,在石大侠面前班门弄斧呢,改称醉汉陈仲许算了。”
一人起哄,群人大笑,陈应有心还嘴,可惜单嘴难敌众口。先前与钟勤说话那人主动为钟应解围,道:“仲许肚里酒有多少,侠气就有多少,别再笑话他了。”
陈应说话,众人多不信,可那人说的话,众人必从。遂安静了下来。
那人目视南方,慢慢说道:“朱明征,朱,上虞朱氏,这样说起来,我还与这位朱游徼有些渊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