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说,汤知县大手一挥为范进解决了丧葬的金额,然后三人继续吃饭,就听汤知县说道:“如今奉朝廷旨意禁止宰杀耕牛,现在是想吃牛肉也难,不过羊肉却是不少,只不过又有腥膻味,怕二位不吃。”
正说着就见一贴身小厮在知县耳根前悄悄说了几句话,知县起身向二位说道:“外面有个书办回话,我去去就回来。”
不到一会儿,就听见了知县在外面的声音,只听知县正在吩咐人:“且放在那里。”
回来之后又入席坐下,对二位道歉说了失陪,然后向张静斋说到:“张世侄,你是做过官的,我这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牛肉的问题,刚刚有几个人备了五十斤牛肉,请出一位老师傅来求我,说要是不能宰杀耕牛,他们就断了生计。”
因为这高要县是有一些回民,而回民是不吃猪肉的,所以多以牛肉为荤食,由于中国古代是以农业为主,属于农耕社会,耕牛就属于重要的资源,现在禁止宰杀耕牛也在情理之中,却是和回民起了冲突。
知县继续对张静斋说到:“所以他们想让我宽松一些,叫做‘瞒上不瞒下’,送五十斤牛肉给我却是收不收得?”
张静斋说到:“这万万是受不得。你我做官的人,只有效忠皇上才是上策,而区区地方小民,应不以为意。”
知县问其原因,范进也表示疑问,张静斋便给二人讲了一个故事。
“二位可知洪武年间的刘老先生?”张静斋问道。
汤知县和范进二人表示不知。
张静斋没有故弄玄虚,继续说到:“刘老先生是洪武三年开课的进士,后来入了翰林。”
“一日,洪武皇帝微服私访到他家,恰好就遇见江南的张王送了他一坛小菜,当着洪武皇帝的面打开一开,里面全都装的是瓜子金,洪武皇帝恼怒,说到:“他以为天下所有事情都是靠你们这些书生?”到了第二天,直接把刘先生贬为青田县知县,之后又用毒药将他毒死了。”
知县看着张静斋口若悬河,本来是不信,这却又是本朝确切的典故,不由得不信,然后向张静斋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张静斋告诉知县:“依小侄愚见,世叔就在这个事情上出个大名,明日早堂,将这回民押起来,然后打他几十个板子,取一面大枷,将牛肉怼在上面,出一张告示在旁边,说明他的大胆子。”
张静斋又想了想,然后对知县说道:“世叔是否升官就看此事了!”
汤知县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到:“十分有理。”
范进听完二人说的却表示制止,说到:“现在天气炎热,若是把五十斤牛肉放在上面,不仅重,还容易坏,岂不是要闷死人?”
汤张二人显然对范进的话不在乎,死不死人在二人眼里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能不能升官发财。
汤奉为了升官发财,做事一丝不苟,本也无可厚非,不仅能向朝廷表面高要县吏治清明,还能跟好的治理少数民族。不过汤奉只是一个庸俗的官僚而已,其目的并不是为了遵纪守法,而是为了更好的升官发财,然后还是鱼肉百姓。
范进想要制止二人,却也无可奈何,自己还是靠着汤知县接济,以往在现代生活的他是不屑吃这人血馒头的,而现在他被迫的吃下了,在古代的一些官员们根本不把民众当人,何况还是个少数民族,明朝的民族政策本质上仍是一种民族歧视与压迫政策。
其实在古代不管那个民族当政都是如此,在元朝,就直接把人分为四等,也就是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而清朝在统一之前宣称满汉一体,而之后也是分为正八旗,汉军,汉人之类,直到范进所在的现代,才好了许多
那年中举,却如同喽啰。
范进想要进一步考取功名的意愿从未有如此强烈过,奈何自己还要守孝三年,这是范进穿越以来第二次感到无能为力,第一次则是范母的死亡。
范进自从中举之后都是顺风顺水,虽然有着“范进”以前的记忆,但也是如同放电影一般,对于以前的苦难生活,自我感受并不强烈。而这一次,他是看着两个人商量着草菅人命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开始以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可以莫不相关,可以将他人的生死置之度外,结果如今看来却是范进想的太简单,作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青年,他还做不到对别人生死无动于衷。
范进思索着该如何破局,突然脑海中闪过了“民族”这个词,一下子就想到了办法,然后范进对着汤知县说道:“恩师可知晓那回民甚是团结,若是因为这死了人的话,这群回子们怕是不会轻易甘心啊,到时候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不仅没有传出恩师的美名,可能还回影响仕途。”
范进看了看汤奉,发现他明显变得有些犹豫不决,于是强忍着恶心继续说到:“即使不放牛肉在上面,依旧将他打个几十大板,再将罪行出一张告示说明,仍旧能将恩师的威名传出去。”
汤知县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利弊,然后过了好一会儿说到:“就如你所说的吧,那些个回子闹起来倒也是个麻烦。”
范进听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毕竟范进在穿越以前也是个底层人民,刚刚他劝之前也是想着,能就能,不能就算了,但求问心无愧就是,不过真的问心无愧吗?
第二天汤奉早堂,头一起带进来的不是送牛肉的回民,而是一个偷鸡的盗贼,或许是范进对知县说的话有用,汤知县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是让人打了他几大板,然后让他赔钱给鸡的主人,并让他保证不要再犯。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汤知县让人传回民上来,然后当着众多人的面,念了回民的罪行,并让人打了他三十大板,将他贿赂的事情写了张告示,并让他在县前示众,只不过没有将牛肉砌在枷锁上,而是放在了旁边,以表自己的公正廉洁。
这下子即使众多回民在旁边观看着却也自知理亏没有聚众闹事。
范进走到衙门面前,看着这一幕,虽然没有让他脱罪,但也不至于死亡,范进沉默的站了一会,然后准备离去。
突然有几个回民拦住了范进的去路,回民问道:“可是范进范大人当面?”
范进看见几人拦路,却是有些惶恐,听到回民问他是不是范进,他就果断的摇头,说到:“范进?什么范进?我都不认识他,没听说过这个人,你们快让开,我要回去了。”
领头那个回民说到:“不,你就是范大人,我昨天可是见过你与知县大人走在一起。”
还不等范进回答,回民们就对范进行了一礼,说到:“多谢范大人昨天仗义执言,才使我那兄弟幸免遇难。”
范进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来揍他是来感谢他的。他摆了摆手,说到:“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都是知县大人明理,饶恕了他,尔等勿要再犯。”
范进是真的觉得这不算什么,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即使当时知县不答应,他也不会继续为民请命。
说白了,现在的范进也算是剥削阶级的一部分。
回民们深感范进的仁义,于是范进在高要县就留下了做好事不留名,急公好义仁义无双范举人的称号。
本来汤知县自己想要得到名声,如今却是阴差阳错给了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