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塞尉,郭都伯回来了!”
倒是挺快?
耿成放下了碗筷:“将刚才那马肉端来一瓮……罢了,送到耳房中,我与他别吃边谈……”
强阴上下吃马肉吃到吐,郭景却没有吃上几口,又不停歇的奔波了七八日,想来还是很喜欢的。
果不其然,郭景大呼美味,吃的满嘴流油。
看他吃的差不多,耿成才问道:“使君如何说的?”
郭景打了个饱嗝,慢悠悠的擦着手:“塞尉说的是哪一桩?”
耿成愣了愣,随即脸一黑:“我只是让你去求情,将你与五什部曲暂借给我几月,你倒好,怕是有的没的全报给了使君?”
郭景恍然大悟,但改口也来不及了,只好讪讪笑道:“塞尉肯请,使君岂有不应之理?使君已命我留在强阴,暂助塞尉。不过出于挂念又多问了几句,景不敢欺瞒,只能如实相告。”
听郭太守答应了,耿成喜上眉梢,也只以为使君挂念的是这五什私兵,便随口问道:“使君都问了些什么?”
“先是问塞尉如何平定的流贼,又如何大破胡匪,之后便赞不绝口,夸你是将门虎子!
使君还称,斩阵都骨功劳不小,塞尉予年底铨叙(考核),最差也能擢升一级。”
擢升一级也就是三百石,相当于小县县长。
但也就是相当于而已,一是各县都没有空缺,二是以耿成对郭太守的了解,郭缊十有八九会将他调回郡城,随意往哪个衙门里一塞了事。
所以这官升还不如不升……
耿成只是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示意郭景继续。
“之后使君又问了招抚流民之事,称事关重大,要塞尉务必谨慎,应多予于障候计议,万不能擅做主张……”
嗯,意思是只要于洪同意,自己就能干?
这倒是个好消息,耿成最怕郭缊全盘否定,再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如今只需说服于洪,这事就能光明正大的干。而耿成足有八九成的把握让于洪同意。
“那我托你寻的铁匠、木匠可有眉目?”
“我已拜托兄长(郭景长兄郭猛是法曹掾,掌邮递,驿传),兄长称短则一旬,长则半月,必会将人送来强阴!”
十日半月耿成还是等得起的,也知道郭景已然尽力。
“辛苦,官舍已为你备好,就在我隔壁。你先休息半日,明日我再与你商议如何练兵!”
“景予沃阳戍边,三两日不合眼、一昼夜奔行数百里只算寻常,所以谈不上辛苦……”
郭景随口敷衍,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跟贼一样往耿成脸上乱瞟。
赴任那日,耿成刚出郡城,恰好就遇到了女郎,怎么看都不像是巧遇。
而昨日自己前脚回府,后脚大女院中的大婢就来问话,话里话外都问的耿郎君如何。之后又送来了两匹练,让自己尽心用命。又称若是有为难之处,可寻她相助……
自己充其量只是听命于耿成,又能有什么难处?
这分明是说给耿成听的……
看他一脸的老实相,却偏偏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耿成哭笑不得:“看我做甚,有话就说!”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郭景心一横:“景前脚回府,后脚女郎侍婢便来问话,问的详之又详,细之详细……而后,女郎又派人往景家中送了两匹练,让我用心听命,又称强阴若有难处,尽可寻她相助……”
耿成顿时就笑不出来了:郭秀儿,你也是真秀,不怕被你爹知道后打断你的腿?
但又怎么可能找你帮忙?
还不如找郭太守,至少欠的人情好还一些……
他默然少许,又状似随意的笑道:“怎么,难道你想给我分一匹?”
郭景只觉一口老血憋到了嗓子里,不知怎么往外吐。
你装傻能不能装像一些,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了两匹练?
罢了,自己至多也就是个代话的,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但又觉心有不甘,更是辜负了大女的嘱托,郭景稍一犹豫,又咬了咬牙:“倒不是此意,我就是有感而发,觉得……觉得可惜……”
我都不敢感想,你有感个毛线?
养父耿援为何要将他送来雁门,郭太守又为何对他亲睐有加?
就是因为两家都存有联姻的意思。
但之前的耿成迂腐刻板,自然对喜好舞刀弄枪的郭秀半点好感都欠奉,见了面都是用鼻孔打招呼。
郭秀儿脾气再好,也没有这样让人糟践的,自然是一看两相厌,联姻之事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而如今耿成转了性,郭秀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弦,突然就热情了不少,委实让耿成措手不及。
倒非他不愿。
太原郭氏树大根深,枝繁叶茂,郭缊更是贵为太守,郭秀还是嫡长女。长的也漂亮,身材更好,虽爱舞刀弄枪,但性格一点儿也不强势,可以说是良配。
耿成就是觉的时机不对!
为避免官员结党营私,东汉有三互法,灵帝时最严:婚姻之家、两州人士不得交互为官。但凡耿、郭两家联姻,耿成至多升到比六百石就得离开雁门。
比六百石也就是于洪这样的障候,地不过一县,兵将将一千,能顶什么用?
更没有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的道理,所以耿成只能装糊涂……
像是牙疼,他咧了咧嘴:“你下次还是……尽量别收了……”
郭景猛的抬起头,两只眼睛瞪的溜圆:耿季和,没你这样坑人的。
虽然有了官身,也早已出府另立门户,但他依旧是郭氏仆臣。所以这根本不是两匹绢的问题……
“呵呵,是我考虑不周!”
耿成也反应了过来,忙打了个哈哈,“你想收,继续收就是了……”
反正夹在中间为难的又不是我?
郭景愣了愣,想了好一会才琢磨过味来:这次竟比刚刚那句还要坑?
他想找耿成问个清楚,但抬起头才发现,耳房中却只剩他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