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鸾老道对此颇为激动。
这说是观礼诞辰祭典,其实更是一场论道大会。
以前扶鸾观衰微,车马之资都捉襟见肘,这种祭典自然是能躲则躲,以至于最终无人邀请。
如今祖师爷回归,道统将兴,是该露露脸了。
相对于云极观的祭典,莫川更在意清微宫的动向。
结果一直等到他截到一支新香火,清微宫也未派人来取走鬼仙降乩之术。
这让莫川遗憾之余,心中不得不赞一句,坚持道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实话,若非爱屋及乌,他对扶鸾道统也有几分意见。
身为道门弟子不修神通,反倒专注拜鬼降乩,这路子怎么看怎么偏激啊?
这也是他传下奔二景法的根本原因。
当然,这些皆是个人私见,不足为外人道也。
且说莫川感受到新香火时,心中便是一阵惊讶莫名。
因为以香火为镜瞧去,竟然看到了一群魑魅魍魉。
他瞧着有趣,随即循着香火通道遁了过去。
方一现身,迎头便是震耳雷鸣。
循声瞧去,便见上百名青面獠牙之人,擂着牛皮鼓,端着刀叉戟,踩着七罡步,气势汹汹而来。
莫川见状连忙闪向路边。
这群人并未与他为难,顺着长街呼啸而去。
在其身后,十余名脑袋比身子还大的神明,摇摇晃晃而来,踩着独具韵味的步伐。
见到莫川时,皆手持拂尘赐福。
再其后,一支踩着高跷的队伍,在夜色衬托下,仿佛一群精灵,又若蜘蛛巡街,哒哒而过,好不精彩。
莫川瞧着稀罕,直恨少长了两颗眼珠子。
“咚!咚!咚!”
高跷队还没看个明白,又一阵迥然于领头鼓声传来,却见一辆花团锦簇的花车上,两名光膀汉子正在卖力敲着灵鼓引灵。
正是:雷鼓鼓神祀,灵鼓鼓社祭。
灵鼓花车上,一名曼妙女子不知是扮演哪路神仙,静坐如松,不苟言笑,端是雍容大气。
瞧见莫川时,不知是少见道士缘故,还是难见如此唇红齿白的俊道士,竟赏脸微微一笑。
引来莫川连连拱手。
“慢点,慢点!”
此时,道路两旁早已挤满了观众,他们满脸兴奋的追逐着队伍。
更有溺爱子孙的老人,迈着不便脚步,追逐着顽童。
“敢问老伯,这是做什么?”
莫川扯着嗓子,问向身旁一位看热闹的老者。
“社火!这是社火!年轻人第一次来吧?”
“啊,对!”
“那可有福啦,来,跟神灵讨个银朱,保佑子孙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老人拉扯着住莫川。
赶巧队伍走来一位大头神!
老人连忙凑近,伸手从大头神脸上擦下一点颜料,点在莫川眉心。
莫川登时眉开眼笑。
“谢老伯!”
“客气啥!”
此时扮演各路神明的队伍已然走过。
再后面是民间会社。
但见一支满脸涂得花花绿绿的秧歌队,在擦擦铙钹声中,摇头晃脑,进三步退一步,扭着欢快节奏,踩踏长街。
再往后两头丈许金眼银齿,奋衣双耳的醒狮,随鼓点节奏,喜怒哀乐。或跃或静,或喜或怒,颇有几分掉帧兽之喜态。
莫川越看两眼越放光,不知不觉,已然混进了队伍中,左看看,右瞧瞧,真是好不精彩!
“喔喔喔”
倏然,一道高亢雄鸡鸣叫,从街道富贵檐角传来。
一阵夜风拂过,眼前的大头神明、天兵天将、秧歌队、花车天女、高跷人、嬉闹稚童、慈善老人
恍如一阵尸尘青烟,袅袅散去。
天亮了。
却见街道荒芜,蛛网暗结,断垣残壁间,幽圹萤扰扰。
莫川放光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扑腾于屋檐上的雄鸡,有心责备,最终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