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帝虽然已经猜到邓浩然所说的是谁,但还是问了一句,“哦?爱卿言者何人?”
邓浩然回道,“微臣所言,乃是崇文门税关衙门副提举、煤务提举司提举,正六品承直郎,薛蟠。”
永昭帝闻言呵呵一笑,对内阁首辅、吏部尚书王汝霖说道,“王爱卿,邓爱卿所言之人,有没有功?当不当赏?”
王汝霖拱手回道,“有功!当赏!”
永昭帝追问道,“应该如何封赏?”
王汝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为臣对这位薛大人,也素有耳闻,从他上任崇文门税关衙门、煤务提举司以来所做之事可知,是一位难得的实务干才!
“只是,他上任崇文门税关衙门,才一个多月;就任煤务提举司,更是不足一个月,时间尚短,不如,且把这些功绩记下,等明年京察,再一并封赏。”
永昭帝点头说道,“王卿此言,也有道理,薛蟠虽是干才,但一来就任时日尚短,二来年纪也还小,不宜过速简拔,功劳暂且记下也好。
“不过有功不赏,有违君道,可嘉封其母诰命,以酬其功,王卿以为如何?”
王汝霖拱手回道,“陛下圣明!”
永昭帝说道,“好!此事自有吏部操持,朕也放心,今日便这样吧。”言罢,起身走下御台,向殿后走去。
太极殿内众大臣躬身齐声道,“恭送陛下。”
薛蟠没有想到,邓浩然会在朔日大朝会,当庭为他请功。
实在是因为,薛蟠进京后做的一系列事情,顺天府获益良多,邓浩然这个新任的顺天府尹,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这个冬天过的,要比历任前任都顺畅舒心。
薛蟠没有自表其功,还把“西山煤矿事件”的功劳,主动分润给顺天府。
邓浩然做为实在人,当然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薛蟠的好处,主动为他请功,聊以回报。
邓浩然出了太极殿,走到薛蟠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明言方才殿内发生之事,只是让他回府去,静候佳音。
薛蟠不明所以,不过想来邓浩然也不会戏耍他,便如言,出了宫城之后,没有去衙门,而是回到城东薛府。
等到过午时分,守在大门处的管家孙立一熘烟儿地跑进来,向薛蟠禀报道,“大爷,外边来了一个宫里的公公,说是来府上宣旨的。”
薛蟠闻听,忙命人打开中门,迎接圣使。
把宣旨太监迎进府内,薛蟠跪在院中,听太监开口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然后云遮雾绕地唠叨了一大通,最后才读到正题,“追封薛狸正五品奉义大夫,封赐薛王氏五品宜人诰命,以酬子功。”
薛蟠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朝廷追封他的父亲薛狸一个正五品的文散官奉义大夫,封了薛母一个五品宜人的诰命,“以酬子功”,自然就是酬慰自己的功劳了。
薛蟠这些天立的功可不少,不过就像首辅王汝霖说的那样,他为官时日尚短,虽然功劳不少,但也不会立即加官升爵。
没想到,朝廷办事这么敞亮,竟然把他的功劳,嘉恩到了家人这里,敕封为薛母诰命。
说实话,这比直接升薛蟠的官儿,还让他高兴。
薛蟠来到此方世界大半年,最亲近的,自然就是薛母、薛宝钗这两个嫡亲之人了。
薛母的拳拳爱子之心,薛蟠感触极深。
薛家此次进京,说什么送薛宝钗待选,访友探亲,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薛蟠。
薛父早亡,薛蟠就是薛家嫡脉的当家人,与薛家互为一体,祸福寄于一身。
之前的薛蟠,放荡不羁,无心家业,看着不像是能撑起家业的样子,薛母作为薛家的当家主母,为了薛家与儿子着想,进京来投奔哥哥王子腾、姐姐王夫人,是无可指摘的选择。
难得薛母就不知道寄居在荣国府,要看人脸色么?但是为了薛家和薛蟠,薛母还是强忍着羞愧,住进了荣国府。
至于图谋金玉良缘,薛母其实并不是主谋,而是王子腾、王夫人的主意。
王家先祖开国之时,不过是区区一个伯爵,与一门两国公的贾府,权势地位有着天壤之别。
到第二代,贾府还有贾代善,承袭荣国公爵位,王家却已经先行衰落了,要不然也不会把王家的嫡出大小姐王夫人,嫁给荣国府的二公子贾政。
当时二代荣国公贾代善仍在世,按照传承法度,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和家业继承者,都是长子贾赦。
贾政按照正常逻辑,会在贾赦承爵之后,分家出去,成为贾家的一脉旁支。
后来荣国府之所以呈现出,贾赦继承爵位,却独院单过;贾政继承家业,住在荣国府的正房,成为荣国府的当家人,是因为出现了一些变故,是意外所致。
王夫人嫁入荣国府的时候,可不知道未来能够成为荣国府的当家太太。
所以,王夫人嫁给贾政,既是高攀,又是下嫁。
对王家而言,是高攀贾府;对王夫人个人而言,则算是下嫁。
王夫人在成为荣国府当家太太之后,并没有怨恨王家,反倒竭尽所能,帮助娘家,王子腾之所以能够做到京营节度使的高位,与荣国府的鼎力相助,有非常大的关系。
王子腾这些年上下打点关系,也多靠王夫人掏空荣国府的库房,代为筹谋。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以现在各家的权势论,薛家自然还是吊车尾的,王家却已经从第三位,跃升到了第一位。
王子腾现在是从一品的九省统制,虽然在官阶上,仍然要比贾赦正一品威烈将军要低,但却手握实权,从权势上论,要在空有爵位,却无实权的贾赦之上。
史家同样是如此,史家现在有两个超品侯爵,但是在实权上,也已经被王子腾反超了。
王子腾现在才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在官场上的头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