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煤窑的家主,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按照薛蟠的示意,处理过许家煤窑隐蔽处的白骨尸骸之后,就枯坐在自家庄园,哪儿都不敢去。
也不是没想过携款潜逃,但是许家主一来心存侥幸,期翼着刚投靠的忠顺王府,能庇护住他;二则也对自己潜逃的本事没有信心,天大地大,竟然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
自己只要逃走,官府一定会发下海捕文书,在国朝治内,几无容身之地。
往北越过燕山,翻过长城,进入草原,逃出刘汉帝国的控制范围,去到满清、蒙古的地盘,倒是不怕朝廷追捕了。
但是,草原哪是那么好去的?
朝廷与满清、蒙古,连年征战,攻伐不休,彼此仇视,像他这样的汉人,去了草原,也没有什么活路。
左思右想,许家主百思无计,只能困坐家中。
前两天听到家人来报,西山被京营兵士围困住,闲人不得出入,与煤窑断了联系,许家主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接下来的两天,许家主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家人也不见了。
今天过午时分,忽听得外边一阵喧闹,隐有刀兵响动,许家主暗叹一声:终于来了。
拉开书房门,迈步走出去,迎面便看到锦衣卫的兵士提刀使棒,在庄园里乱闯。
许家主扬声说道,“我是此间家主。”
话音未落,一条铁链已经扔过来缠住他的脖颈,握着铁链那头的锦衣卫小旗用力一拽,把许家主拽了个踉跄,扑倒在地。
锦衣卫小旗扑上来,锁住许家主双手,扬声禀报道,“百户大人,正主抓到了。”
在许家庄园被锦衣卫查封的同时,西山外四下村寨,缇骑频出,此前所有在西山有煤窑产业的主家,都在锦衣卫的查封名单上。
与此同时,由顺天府、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四个衙门,联合组成的专桉组,也进驻到西山,彻查“西山煤矿惨桉”事件。
薛蟠这个煤务提举司提举,作为西山煤矿的地主,反倒在这个专桉组里,没有位置。
薛蟠也不在意,查桉审讯,可是个长期的细致活儿,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工夫,耗在这上面。
有这功夫,回荣国府去,和众妹妹们说说笑笑不好吗?
何必与一帮大男人,围着数百副粼粼白骨,口诛笔伐?
专桉组里,顺天府派出的是正五品治中,刑部派出的是正五品郎中,大理寺派出的是正五品寺丞,都察院派出的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官职都在薛蟠之上。
薛蟠要是也在专桉组,光是这几位上官,就够他伺候的了。
于是,在专桉组进驻之前,薛蟠就偷偷开熘,反正已经把西山煤矿恢复生产的事情交待下去了,有梁鹏这个自己人在这里盯着,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薛蟠亲力亲为了。
况且,薛蟠还有正事要做。
时隔三四天,再回到京城,薛蟠竟然生出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哪怕事情再急,薛蟠还是先回到城东薛府,在金钏儿、茜雪二人的伺候下,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虽然在西山工业基地也洗了一回澡,换了一次衣服,但是这些时日,习惯了金钏儿的伺候,自己动手,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洗漱更衣完毕,薛蟠感觉又重新为人了。
来到前厅,幕友师爷张友士已经等在那里,是薛蟠回来之后,就命人去请了的。
请张友士来,是有奏章要写。
薛蟠聘请张友士做师爷,除了要给自己请个保健医生,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请他代为处理文书,撰写奏章。
这个时代的奏章,虽然不要求严格的四六骈文,但也有一定的格式,并且常常还有引经据典,以薛蟠后世九年义务教育学来的古文功底,根本玩不转。
另外还有撰写奏章的字体,薛蟠那狗爬一样的毛笔字,也着实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