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大门,迎面便是一位托举盘子的褐发少女,垂头能看到头上装点的雏菊花瓣。
伊凡认出了对方,这是房东哈德森太太的女儿茉莉小姐,和那位势利眼、喜爱叉着腰骂人的房东太太相比,茉莉小姐就显得要腼腆一点。
哈德森太太是一个干瘦有力的女人,她动作敏捷,胳膊活动起来虎虎生风,就像是那种戏台上擅长使用兵器的土匪。她总是穿一身淡绿色绸裙,披一条棉质的白色大围巾。
大鼻子,宽脑门,乍一看有点像是过了季的辣椒,只不过从嘴巴里面吐出来的不是唾沫,而是干燥苦涩的辣椒籽。
而茉莉却是一切相反,她总是小小的。
小小鼻子,小小的脸蛋,小小的脖子,小小的膀子。
这个时代人们所看重的一切具备丰满女人的条件,对方都不具备。不过在那双无神的眸子中,偶尔却也能够泛起水一样的柔弱情绪,叫任何男人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心疼。
“干什么?”
生硬冰冷的一句,一下子就让这个姑娘打了个寒颤。
望着伊凡不耐烦的眼睛,茉莉小姐托举托盘的手指都有些不稳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道林...道林少爷,这是我烘烤的饼干....是我的母亲叫我拿给您的,她看到您中午...并没有出去,估计....会感觉到饿了。”
托盘上传来的温度可以将一块薄湿巾烘干,索性盘子下面是木制的,不至于将拿取之人的手烫伤。
即便是这样,举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口,对小姑娘也是够吃力的。
见对方没有回应,茉莉咬了咬牙:“我....我应该为....您放在哪里,放到里面的餐桌上好吗....还有...我妈妈今天.....烤了一只....鹅....”
伊凡并不稀罕这种东西,他在道林家族庄园吃过更好、更美味的点心,并不会外面几块面饼吸引,更可况这个少女背后代表着一个想要讨好有钱人的中年妇女,这就意味着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
“我妈妈今天.....烤了一只....鹅...她...她希望您...能够去。”
茉莉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自己一切,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托举怡然麻木,两颊更是因为紧张而泛红。
她的年纪不过才17岁而已,正是青春好时间,对男女之时既有向往,也有专属少女的担忧。
因为哈德森太太平时管得很严的关系,茉莉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对伊凡的感觉虽然有母亲逼迫的愿意,却不缺少少女怀春的心思。
被这样女孩喜欢就像是,走在秋末的最后几朵玫瑰中间,虽然香味淡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艳丽了,但只要能够俯下身来,就会发现花蕊依旧是那么赏心悦目,花瓣和露水一起摆动,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冷色。
伊凡根本没有看她,他直接越过身去,见街道上居然有骑警在巡查、盘问路人,不由觉得奇怪,卢兹匹特堡的治安官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负责了。
“这是怎么回事?”
茉莉连忙扭头,她来回观察了好几眼,才知道伊凡说得是骑警。
“道林少爷,听说是....下城区有几个力夫....死掉了。”
“下城区?”
伊凡想了想才明白,下城区其实就是莫斯特勒城区的人,这是住在中心街的人才喜欢说得称呼。
中心街的人一边期待富人的生活,一边又厌恶自己过穷人的日子,就把自己住的地方摆在了中城区。
其实和后世的中产阶级一样,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皱了下眉头,几个贫民窟死掉的人用得着骑警出马吗?
那个地方哪天不死人,才奇怪吧,能够惊动治安官,想必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力夫。”
想起和之前为自己做事的工人,伊凡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茉莉,请你帮我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一些朋友也住在莫斯特勒的城区,所以最好能够将事情经过打听的详细一点,如此一来,我好警告他们。”
“乐意效劳,道林少爷,可这些...饼干...”
“放到桌子上吧。”
“好的。”姑娘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为他认真打听去了。
而伊凡则决定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今天晚上就回到庄园去,莫斯特勒城区发生的事不太可能会影响到自己,而且明天城市的管理者们和红衣主教秘书的初次会议就要结束了。
按照一般流程,他们会举办一个盛大的聚会来招待国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