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回至卢奴,主簿荀攸立马就报道了几件事……在他离去这几天,还真发生了不少事儿。
一则是郭图行县过了无极后,立马作书回卢奴,大意便是他在无极县查账目时,发现了一点儿问题。
他此前是上计吏对这种事也熟悉,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但当时没有彻查,一来呢人手不够时间也紧,二来呢人家县令肯定也知道行县啦,可能有更多不对劲的地方被藏起来啦,这一打草惊蛇可能就查不出来大的了,故而作书往卢奴,让钟书再派专人彻查此事。
钟书见了郭图的报告,心说正好——郭公则也是堪用之才啊,这处理方式他就挺喜欢。再者正好把这事儿顺便加上,写给王芬,这事儿就交给他处理啦。
那位老正义人,肯定不会放过的。
第二件事呢:“钟元常来矣!”
荀攸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挺高兴的,这二位交情匪浅,钟繇能来他自然开心,钟书一听也开心。
他可是盼着这位元常兄有一阵子了,终究是来了。
问及住处,荀攸便说了在他那儿暂住呢,于是钟书起身说道:“某当亲往拜会!”
荀攸说知道你俩关系不错,但你先别急,还有第三件事儿呢,说是田丰暗中走访近一个月,已经查清楚县中有哪些不法豪强了,依法惩处,收回了彼等在混乱其间侵占的田地数百倾,又解放了两三千的佃农来:“还请府君示下,当如何处置?”
又一项举措颇有成效啦,钟书不住颔首赞许,嘱咐道:“按丁、老幼妇孺分田,供给种子、耕牛,令彼等勤耕不辍,待收成时上缴三成府库如旧,此正值春耕农忙之时,勿使耽搁。”
交代完事务之后,钟书匆匆离了国署——不得不说,有荀攸这一号人当秘书就是好,他基本可以把一些繁忙但细微的活计交给他去做。
此之谓,有事秘书干也。
及至荀攸住处,钟书终于得见钟繇:“元常兄,某盼君久矣!”
钟繇见到钟书也是格外欣喜,钟书盼着他,他又何尝不是盼着钟书:“若是再见不到文卿,愚兄便要去无极去寻文卿也。”
两人落座,钟繇先是感慨一番阴修之事,又说自己赋闲在家时于书道方面的精进,得知钟书信中邀请,便想着正好赋闲在家,就往中山国一行。
见见朋友的同时,咱们再探讨探讨书法,顺便提一嘴:“不知文卿与王君羲之有无书信来往?”
话说的甚是委婉,言外之意就是——我之前不是写了封信托你捎带给王羲之嘛,那王羲之回我信了么?
一下给钟书整不会了,当即只能敷衍过去。
钟繇叹息一声,却又无可奈何,表示既然看不到王羲之的墨宝,那文卿贤弟你的也行。
说着钟繇从柜子里取出一木匣来,而后神秘道:“愚兄前些日偶得些物,用于书写甚美矣。”而后打开木匣,露出匣中之物,竟是一沓光洁的…白纸。
关于纸张,他倒是知道东汉有个蔡伦,改良了造纸术,但是那,他来到此世就没见过纸张,书写要么书竹简,要么是木牍,要么是更贵重的帛。
钟书见到纸,顿时有些惊讶,有言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前世用惯了纸张,此世再用竹简木牍帛来书写,怎么都不自在,再者……竹简和牍板这玩意太过沉重了,除了耐存储外,几乎就没什么优点啦。
于是便问道:“元常兄,这纸……不知兄长是从何处得来的?”
钟繇取出一张白纸,平铺在桌面,笑眯眯地介绍道:“青州人左伯善书,又能造好纸,愚兄前些日赋闲在家,偶得左伯所造之纸张,乃知此物便于书写。”
左伯……
钟书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又听钟繇这么一提,不由记下了这个名字——刚才见到纸张时他就在想啦,等到时候事务没那么繁忙了,他就可以开始琢磨这些东西了。
不过这会儿还不大行,眼前还有一堆事儿需要处理呢。
钟繇把纸往那儿一摊就说,我等这么几天,早就想看兄弟你的书法啦。
钟书猛然见着白纸,也有些手痒,当即便书了一篇《师说》。
其实他倒挺想写后世的那些一看文采斐然的宏文来的,但…写出来万一钟繇问其中典故,便如‘王羲之’一般答不上来,显得也挺尴尬,便拿出了这一篇,其中无甚典故,提到的几个人名儿呢,也都是古之圣贤,至于李氏子蟠他肯定不会写出来啦。
本意呢,他想表达‘师’这个观点,然后借机说:‘兄啊,我愿意奉你为师长,还请入我署中,如此我也可以朝夕请教。’。
结果钟繇看了一遍,先赞了一声钟书的笔法,而后细读文章,良久后又道:“文辞虽质朴,但发人深省,不失为上佳之作,此文可入太学,好教那些学子知晓,彼学是为道也,非为言也。”
太学…钟书在雒阳时,也曾与其有些渊源,先拜其所赐,士人几乎都知道他买官的臭名啦,不过后来又因为太学生,让他的名声反转了。
钟繇说的倒没错,不知从何时起,太学的性质已经变味了,靠学问出名远不如靠着品评人物、抨议时政、制造舆论出名来的快。
于是感叹一声:“元常兄所言是也。”
钟繇又读了几遍文章,越读越觉得喜爱:“文卿可将此文传入国中学校,悉使学子知之,以作勉励。”
“咦?”钟书听罢猛然发现,来中山这么久,他几乎就没考虑过学校的问题,就和钟繇诉苦说之前中山是有学宫的,但因为兵燹荒废了。
钟繇听完皱了皱眉,说这就是文卿你的不对啦:“不学无识也,学校兹事体大,岂能荒废不理?”
钟书苦笑一声:“某亦欲恢复学宫,惜乎国中事务繁多,手中又无人可用……”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国中文学掾虚席,不知元常兄愿屈就否?”
以往的交流中,钟书也得知钟繇曾经在太学学习过,五经皆通习之,担任郡中文学掾肯定不在话下,专事学校之事虽然屈才,但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是文学掾也能参与机要之事。
钟繇倒没有推辞,稍一沉吟便应下了。
钟书又得钟繇帮助,钟书自是喜不自胜,是夜又设宴给钟繇接风洗尘不提。
晚上,钟书终于如愿在别业享受了一番婢女的服侍,而后临睡前,又起意坐到了书案前,拿过空白牍版一块,起头写道:与沮长书。
他已经把无极县的事儿报到王芬那里了,相信不日便能有个结果,估摸着那张权会被捋下去,到时候无极县令虚位以待,他想要举荐沮授,这是打算提前打个招呼。
嗯……若是沮授来了,也算是有举荐之恩,此恩就如弟子、故吏一般,那几乎就等于是自己人啦。
但是呢,他这手底下一班子更显畸形——思良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