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新得荀攸,钟书心中自然喜悦异常。
但荀攸的小表情就挺纠结,钟书一看就说啦,公达你还有什么疑惑么?
过了半晌,荀攸开口了:“攸只闻府君之志,却不知府君将如何作为,敢请教。”
古往今来,有志向的人多了去了,但能成事者却不算多数,想来此处,荀攸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被气氛所挟,答应的有些莽撞了,故而发问——府君啊,攸知道你有远志,但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规划呢?
钟书心里清楚,荀攸这是在考校他。
不过他心中有了计较,当即伸出几枚手指道:“近者,王芬欲行之事,某打算作壁上观,彼赠兵甲粮秣,某恰好充实武库,禁备盗贼,如黑山贼。”
黑山贼,荀攸在来到中山国就听说过这货贼的名号啦,称众百万,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于是就问啦:“府君欲讨伐黑山贼寇?”
钟书摇头又点头:“‘讨伐’二字倒谈不上,不过某确有图谋黑山之意。”他说的是图谋,那肯定是有谋划啦,荀攸一听顿时就感兴趣了,身体不禁往前倾斜了些,耳朵也支棱了起来。
“狡兔有三窟,黑山贼众如此,彼等侵害郡县,游而击之,因此难以遽除。”钟书侃侃而谈,先说了黑山贼不好消灭的原因,稍顿片刻又道,“某欲先攻其窟,使黑山众不能寇略郡县,又能俘其众,转而化为军、民,譬如蚕食桑叶,彼消我长。”
荀攸咂摸了好大一会儿,笑着赞了一声:“府君谓蚕食之谋,攸得之矣。”少倾,又道:“府君既有此谋,想必已然知晓黑山贼窟所在、众寡分布。”
钟书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远者,我欲广纳流民,多垦荒地,以增收粮谷作府库之储。”
“善。”荀攸抚掌,心中疑虑彻底消除。
是夜两人畅谈良久,免不了又是同榻而眠。至于保健之享受……看来暂时与钟书无缘了。
翌日。
钟书与荀攸同乘往国相署,到了署邸,先给大伙儿介绍了一下荀攸,表示这一位被他任命为主簿。
主簿之职,那就相当于后世的秘书,算是最亲近长官的那几个人啦。
职务重不重,就看主君愿不愿意放权了,经过昨晚一番恳谈,钟书肯定是愿意的,甚至说早想着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帮他忙了。
交代完了事务之后,钟书又遣人去决曹,找来了杜佑。
昨日与宴时,杜佑流露出来的表现不能让钟书满意,但昨夜与荀攸恳谈,其中便说到了这人——钟书和荀攸说了计划,约摸着就是王芬找他相助,他虚以为蛇应对,等到刘宏经过冀州时,他便使国中兵员去讨伐黑山军,到时候便是王芬有意见他也能找到理由嘛。
但问题就来了,国中无将啊。
当时荀攸就说出了杜佑的名字,说这人在颍川担任贼曹时,也能带着郡兵去讨捕贼人:“府君若是无人可用,何不往问杜大辅?其人虽士人出身,却通五兵,又有整军之才。”
说到这儿,荀攸还提了件趣事:“阴府君受捕前日,大司农曹嵩入郡署中,言彼在陉山处被盗贼劫虏,阴府君便命杜佑往之讨捕,后阴府君被槛车入京,乃止。”
“……”
所以钟书今日来了署邸之后,便派人给杜佑叫来了,这一位昨天约莫是受到了些惊吓,脸上两眼黑青,显然是昨晚一晚没睡好所致。
见着钟书,面上更是有些不自然。
钟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昨日被酒,一时呓语,实则无有此事,大辅无需介怀。”
杜佑肯定不信啊,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尬笑两声,表示自己昨天也喝多了,府君昨天说了什么了么?
钟书也不去管他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而后钟书又说了,这会儿中山国因为他这个府君刚到任,一些不法份子暂时还不敢冒头,再者呢适逢今岁正旦天子大赦天下,监狱也没啥人,寻思你可能有点儿闲,那我给你派点新任务吧:“大辅之前在颍川,是为贼曹,我欲使大辅代署兵曹事,不知大辅愿意否?”
其实钟书是实在没人能用啦——要说现在他手下,阵容确实挺豪华的,郭嘉荀攸田丰郭图,个顶个的智谋之士,但同时也挺畸形的。
就和初期的刘皇叔一个模子雕出来的,皇叔手底下关羽张飞,都是万人敌,手下却无能出谋划策的智谋之士。钟书是反过来,手底下就缺能将兵的。
至于杜佑,这位担任贼曹时也带过几十上百号人,勉强能算半个,拿出来总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的。
杜佑听完就愣住了,少倾后又面露疑惑:“佑能力恐有不逮,府君何不另辟他人?”
“你、我俱是乡党,某用大辅……”钟书和善地笑了笑,然后用手扪住胸口,“在乎心也,在乎信也,还望大辅切莫推辞。”
杜佑见钟书说得恳切,心中不禁又感动又愧疚,感动的是钟书再次委他以重任,愧疚则是昨日与宴回来后,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觉,心里头想得最多的是……要不要跑路?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杜佑慨然道:“……佑愿从府君之命。”
于是乎钟书又和杜佑讲了国中兵员的情况,其实这会儿要杜佑做的工作也不算难,左右就是整备兵员,教以规则,再加以训练即可。
这些东西,正是杜佑熟悉的,当即就拍胸脯保证,说是一定完成府君的任务。
是日。
甄氏来人,交给了钟书一封书信,却是张氏写的。
信中内容也相对简单,大概就是甄氏二子甄俨快除服了。
钟书一看就明白了,那天晚上呢,他和张氏聊了挺多,就其中一项两方同时达成共识。举孝廉,甄氏世二千石,真要靠贿赂府君被举个孝廉也挺丢人的;而钟书呢,也不愿意被别人当成‘靠给钱才举孝廉的腐败府君’。
所以当时就商量好了,在甄俨还在居丧时他往甄氏那边儿去一趟,到时候举孝廉也好有个说法——这人守孝时遵守礼数、按循古道,哭得也实在伤心,我见犹悲,深感其孝子纯纯之心呐。
张氏寄书就是提醒钟书,甄俨快除服了,您赶紧过来呀,看看他哭得伤心不伤心。
顺便……来的时候再安排你和甄氏长女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