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便从县署中走出来一人,其拱手行礼曰:“某便是柏人令广平沮授,见过钟府君。”
这位钟府君,最近在冀州可是出了名了,先有流言传此人入钱买官,而后又有人言其实为阉宦所害,被‘流放’到中山国。然,这位钟府君却心念中山百姓,不肯推辞。
说实话,沮授更信前面版本一些。
何也?
一来呢,他从未听过有‘钟书’这么一号人,更遑论其履历了,就好似这个人忽然冒出来,然后空降至中山国出任二千石官。一般来说,能做到二千石官绝非易事,在此之前,必然是要经历属吏—县令长阶段的,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
二来呢……从雒阳至柏人千里,口耳相传,其中不知道被人添油加醋到何种程度呐。就如党人,位列其中者,便有不少人因口耳相传被吹嘘过头,名过其实。
今一见钟书,更是印证了沮授的想法——看上去就很年轻的一个人。
真要从小吏熬出来、哪怕起点高一些,从孝廉开始做到二千石也得三十左右啦。
于是沮授心中便有些轻视,反正钟书也不是他的上官,都没打算给他请进县署里,就当着门口问道:“不知府君前来,是有何事耶?”
钟书对沮授这名儿也是挺熟的——又一个袁绍谋士。
不过他此时也没和沮授客套的心思,便直接步入正题,他拱手深深一揖道:“还请沮县令卖我一些粮食、棉衣。”
沮授一脸懵道:“府君……何以要买粮、买棉衣耶?”
“我受朝廷之命,出任中山国相,从雒阳至此处,见流民遍于四野,心中实是不忍,于是收聚之。”钟书顿了顿,稍微措了下辞,又深吸一口气道,“此时随行流民已至千人,然我携带的粮食却已然殆尽,又无棉衣使彼等御寒,我实不愿彼等受冻馁之苦,还望县令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沮授听罢,心中的轻视之意转而被羞赧代替,脸上更是如同火烧一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本来还以为眼前这位中山国相是买官得来,然而事实与他所想……谬之远矣!
于是一揖到底,羞惭拜道:“钟府君真仁义之士也,此前授对府君有所谬见,还望府君宽宥。”
钟书也是愣住了——咱认识嘛?你咋就对我有了不该有的误解了呢?
不过这位沮授倒也是挺诚实,在钟书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愿意为自己的误解而道歉。
“沮君亦是真君子!”
沮授只是羞赧摇头,便将话题引至正题,他就说啦——柏人今年是大有之年,府库粮食就挺充盈,钟府君您高行仁义,此善举也,我又怎么能言‘卖’呢:“某即遣县中役卒百人,并粮食五千石、棉衣两千件,护送钟府君往中山一行。”
钟书推辞不过,称谢不已。
他倒惦记过沮授来着,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世道还没大乱呢,人沮授也不是赋闲在家,总不能让人放弃当县令,跟着他做郡吏吧?
下午,在城外十里亭处辞别了沮授,钟书的队伍规模再次扩大了一番,继续上路。
经此一事。
钟书还未至中山国,但是其仁义之名便已在冀州四处传遍,有言道——不忍流民受冻馁,仁义当属钟府君。
而沮授也因此得到了‘真君子’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