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估计着郭嘉迟早都要问这个问题。
人郭家虽然年级小了些,但不代表傻啊,时间久了肯定能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正好,钟书今日得知将上任中山国相,虽然不能和盘托出,但也能先铺垫一下,让郭嘉有些心理准备。
于是他开口说道:“那我便考校考校你。”
郭嘉一愣,还以为钟书是要考校他学问呢,就听其言道:“你前些日曾与我言道,或云朝中两年之内必乱。”
“有诸。”
郭嘉点了点头,面皮不禁有点儿红。
那晚他有些担心钟书,便没忍住叫住他,‘妄言’了几句,现在忽然被拿出来说,又觉得有些羞耻。
就听钟书又问道:“若天下大乱,我当如何耶?”
郭嘉听罢悚然一惊,连忙往门窗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兄何谓耶?”
兄啊,你说啥呢,这是能乱说的嘛!之前我说,是因为天色已晚,四下无人,但这儿可是雒阳啊。
钟书笑了笑道:“权当假说也,弟可但说无妨。”
虽是假说,那郭嘉也不敢说哇,他垂下眼睑低头不语。钟书将他拉入座中,两人隔着案几对坐。钟书就说,此地隐秘,左右无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弟言让我信你,莫非弟不信我乎?”
郭嘉就很想说,我本来很相信你的,但是呢……你丫离开阳翟以后啥都不和我说,让我怎么信你?好不容易说了点儿除了生活之外的问题吧。
还这么敏感。
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弟信得过文卿兄,却不知兄何以问此耶?”
“因思你前些日所说的话耳。”说着钟书又把那天晚上从郭嘉口中听来的话复述一遍。
“彼时我以为文卿兄将往朝廷为官,后来方知将往外郡为守,形势不可一概而论也。届时即便朝中局势动荡,于文卿兄何干耶?在外为守,只需做好本份职责,使一郡安稳无事,便可无虞。即便朝中局势更乱,兄在外也难……”
正说着,郭嘉的声音戛然而止,俄顷,抬头望向钟书,面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这位文卿兄说的不是朝中大乱,而是天下大乱啊!
于是悚然问道:“兄这两日外出,莫非是去见了韩文节么?”
钟书摸不着头脑啊——这又和韩馥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一位,钟书上午找到了韩馥的宅邸,就投了个刚做的名刺过去,人愿意见就见一见,也没啥坏处,见不着就拉倒,也不影响什么。
郭嘉见钟书没说话,就继续说了下去——说是郭图从雒阳回来之后,便去郭嘉家拜访了他父亲,顺便就某件事而言,向郭父请教了一下,也没避讳身旁的郭嘉,于是就让他给听去啦。
“韩文节谓我兄言‘今阉宦势大,盖因天子亲信,公则你可回乡,联系同郡才杰及有识之士,共商大事。’”
所以,郭嘉就问啦,兄啊你是不是见过韩馥那一帮子人啦?出京城为郡守,实则是韩馥、袁绍等辈筹办‘大事’而请的外援?倒是后里应外合……
钟书撇了撇嘴道:“未也。”
韩馥…能躲在厕所里拿小刀自杀,钟书打心底里就瞧不上这种人。至于袁绍,更是早就在他心中盖棺定论啦,多谋寡断、好谋无决,从性格方面就难成大器。
他们说的大事,大抵便是铲除宦官,嗯……一直拖到了刘宏驾崩才发难。
“幸乎。”
郭嘉松了一口气:“韩等难成事矣,文卿兄其慎。”
“哦?”钟书看向郭嘉的眼神有些好奇,有些事儿钟书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穿越者,长大的郭嘉能知道也正常,以为阅历上来了,但现在就有些没道理了——“你却如何见得?”
郭嘉指了指天,低声道:“天子尚在,彼等岂能成事?若强行,恐家族亦难保,止留身后清名。”
“弟是能见事者。”钟书颔首,抚掌赞了一声,而后话锋一转,将声音压低道,“倘若天子驾崩,少帝临朝,彼等忽然发动禁兵向宦官发难,天下因此大乱,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