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府,熊岳港。
时近深秋,天气凉爽,故此这支由赵启,管家老周,周庭辉周大少,徳里安和他的男秘书,以及两边所带共计十二名随从临时拼凑而成的小队,便不用再似前几月那般,顾忌着天上烈日来挑时段赶路。
他们行进速度很快,只花了不到五天时间就从兴平赶到了熊岳港。
熊岳港是自大汉朝廷开放海禁,与万国通商以来,辽东第一个开埠的港口。
其因贴近辽东腹地核心圈层,可以极大地减少陆路运输成本这一优点,而深受吃南北海贸这行饭买卖家们的喜爱。
不过,前几年高丽战事一起,辽东水师便打着防备扶桑海军攻入大汉京畿腹心之地的名义,以滨州府狮子口至鲁地潭州这条航道为一线,封锁了整片内海,各式风帆铁甲舰开始在海上日夜游荡。
“噢,感谢上帝,这该死的战争终于快要结束了。”
望着眼前这艘大到让人瞧着都有些眼晕的蒸汽明轮船,徳里安先生有些激动地感叹道。
确实,这艘来自阿尔比昂纽曼航运公司的天狼星号巨轮,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开进辽东腹地,似乎真的在暗示,高丽战争快要结束了。
“亲爱的赵,恕我直言,贵国的海军就像阿尔比昂的皇家海军一样,都是一群贪婪地野兽,他们会以各种名义,疯狂地剥削和压榨我们这些可怜的商人,他们都是一群该下地狱的吸血鬼。”
赵启闻言瘪了瘪嘴巴,玛德,你这句话里的槽点,多到老子都有点无从下口了。
许是见到了熟悉的阿尔比昂国旗,又听到了船上那些大鼻子水手口中的乡音,今天的徳里安谈兴格外浓。
“赵,你知道吗?就因为贵国和扶桑国这场较量,我,阿生,以及许多许多从事南北贸易的商人,这几年当中,我们全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此言一出,徳里安便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只见他挥舞着双手,站在码头上激动地骂道,“辽东水师这些王八犊子,借着封锁之名大肆敛财,他们在内海海峡专门设立了巡检司,一旦有船只经过,便会派人上船搜检。”
“如果收到的砣地(保护费)不能令其满意,他们就会以运输违禁物资为名,将船只拖回狮子口军港。”
“等到货物主人前去疏通关系之时,须得再缴纳好大一笔,被称为“保管费”的费用,才能将货船赎回。你话,系不系离晒大谱?”
“仲有!更加过分的是,哩帮扑街冚家铲有时甚至仲会假扮海盗抢劫商船!我丢佢楼木个臭嗨!!@!@%¥……¥……&”
徳里安的语言天赋很高,又因其在大汉多个地方生活了近三十年,嘴皮子练得贼溜!
这一顿夹杂着各种方言的狂喷,直接就把赵启和旁边的老周跟周公子全喷蒙了。
半晌,赵启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看了看周围那些一脸纳闷瞅着这个洋鬼子发疯的路人,有些尴尬地劝道,“徳里安先生,你冷静点,咋还把自己给说急眼了呢?”
“咳,嗯嗯。”
有了他的劝阻,徳里安这才清清嗓子理理领结,又恢复了那副绅士做派。
“抱歉,刚刚有些失态,我们走吧。”
随后,众人便在有过几次随同周三爷出海经验的管家老周带领下,住进了港口附近的一家店房。
老话说赶早不赶晚嘛,所以他们这支队伍到达熊岳港时,距离大船启程离港的二十八号还有两天时间。
“周少爷,你来我屋,咱们聊几句。”
开好了房间,周庭辉刚要独自回去休息,便被赵启叫了过来。
进到屋中,吩咐伙计沏了一壶新茶,赵启坐在椅子上笑道,“来,坐。”
周庭辉有些腼腆地坐到他的正对面,目光游移不定地四处打量着屋中摆设,不知赵启到底要跟他聊些什么东西。
赵启瞧着他这副样子感觉有些好笑。
好嘛,你爹周保清日常一副活土匪的样子,你三叔周保生虽然长得娘点漂亮点,或许还跟徳里安这老东西有些不正当关系,但单从做人做事这个角度来看,也是纯纯的爷们作风,怎么一到你这就全不对路了呢?
“周少爷,咳,算了,你的年龄比我弟弟小佐也大不了几岁,而且我虽是跟着你三叔混饭吃,但论起身份可也不是周家的奴才,勉强能算个小股东吧,所以,往后我就管你叫小辉,能同意不?”
“行,可以。”
“你别紧张,喝茶。”
赵启给这小子倒了杯茶,笑着道,“你一紧张把我也给整紧张了,我就闲得无聊想找你一块唠会嗑,没别的意思。”
“哦,那你说吧。”
“我就想问问你,咱俩头回见面,我之前也没得罪过你,你这几天干啥总躲着我呢?”
这个问题,由打众人出了兴平城便始终围绕在赵启心中。
周庭辉这小子几天以来,就像是偷了赵启的老婆一样,一见他就躲,双眼也从不敢与他对视,对话更是少得可怜,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交流。
赵启被这种情况整得一脸懵逼,到底为啥呢?我身上有味儿熏着你了?
周庭辉听完为之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那个兄弟,叫许知义的那个,没跟你说什么吗?”
赵启也让他给整愣了,这里头咋又跟老许扯上了关系?
“没啊!说啥?话说你俩又是啥前儿认识的?”
“嗨哟!”
怎料周庭辉一听这话直接长出一口气,刚刚还紧绷着地小脸瞬间就松弛下来,面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没说就好,呵呵。”
赵启见状更蒙了,“你俩之间到底发生啥了?跟我唠唠不方便吗?”
“不方便!”
周庭辉斩钉截铁地拒绝完,随后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赵兄,这几天接触下来,你的表现着实令我心悦诚服,我爹和我三叔他们还真是选对人了,你来主事我一点意见都没有,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