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还有我那哥几个都回来了吗?”
“老太爷和许爷以及白爷刚回来,秦大爷还没有。”
“昂好,你去忙你的吧,别总围着我了怪别扭的。”
“是。”
小东子答应一声,站在原地目送赵启进了堂屋,这才转身回了门房。
赵启进得屋中,头句话便是,“艹,瞧你这副死德性,有点坐像行不行?”
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是许知义。
这条傻狗此时正斜靠着椅子,一条腿还搭在扶手上,旁边还有一名容貌清秀的丫环给他扇扇子。
“啊?”许知义听见训斥,懒洋洋地答应一声,缓缓放下了那只臭脚。
“怎么样?今天又招了多少人进来?”
“大概,三十多个吧?是吗喜春?”
白喜春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瓮声瓮气回道,“三十七个。”
他的适应能力可没赵启那么强,住进来这么久了,白喜春还整天都觉得自己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好像是假的一样。
“昂。”赵启点点头,又问道,“地域分布也兼顾到了?”
“放心吧,全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比他娘咱们当初进勇...”
许知义话说一半便反应过来,及时收住了话头,“咳,还严格。”
招募人手的任务,被赵启交给了老爹魏金富领着这哥俩来做,按照预定要求,他们至少也得招够四百之数才行。
这四百新丁,连同济源原班人马,以及新被兼并的另外三家车马行内老手,将会以“老带新”的形式打乱分散到下边各县。
赵启瞪了一眼说错话的许知义,刚想骂街,便见老秦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你先下去吧。”赵启冲着扇扇子的丫环夏荷一挥手,待她离开后才道,“怎么样?”
“白跑一趟,没找着。”
秦庆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压下心火摇头遗憾道,“我到那一瞧,人去楼空,又跟庄上人打听了一圈,他们说可能是搬家了。”
许知义听完恼火道,“玛德,第三个了,这点银子还死活都送不出去了。”
他口中所说的银子,指的正是那笔阵亡弟兄们遗留下来的军饷。
自打几家人安顿下来,通达信局重组工作也逐渐走上正轨,赵启便指示秦庆武,开始按照第三哨花名册上所记地址,由近到远的给昔日袍泽们家里送钱。
军饷案的仇报不了,钱还一直在手里扣着那就太不合适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档子事刚开头就遇到了麻烦。
第一个曲根生的父母,已于这两年相继病逝,亲妹远嫁去了营州府,亲哥是个烟鬼,看那意思是离死不远了,钱给了他也是浪费。
第二个单勇的老婆改嫁了,老秦见到她时,她肚子里已然怀了别人的孩子,因此秦庆武犹豫了一番,带着银子又回来了。
第三个就是外号楚二胡子的楚雄,压根找不着他的家人。
半晌,赵启叹口气道,“算了,急也没用,一个个来吧。”
…….
城北,乌宅。
乌进孝平日并不经常住在城里,而是像其兄长一样久居乡下,替京里那些主子爷们打理田庄。
不过偶尔他还是会进趟兴平,一来盘点下自家产业的账目,二来也顺便见见独子乌建章。
自打乌建章成年立事起,乌进孝便把他赶出小黑山送进了兴平城。
开玩笑,整天憋在庄子上,搁土里刨食跟那些粗鄙的泥腿子们打交道能有什么出息?
了不起日后还是走自己的老路给人家当奴才,这可不行!
这点说来其实倒也正常,人嘛,野心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滋生膨胀,佃户想当管事的,管事的憋着劲想做庄头,成了庄头又会想要摆脱奴才身份,实现阶级跃迁,就算自己不行,也得让下一代换种活法。
不过可惜的是,乌建章却并未如他期望那般成长,不仅文不成武不就,做生意还踏马总赔钱。
因此乌进孝跟这个唯一的儿子可上老了火,现在他的,再也没了当初那种望子成龙的心态。
改成了望孙成龙。
你就给老子好好活着,然后再往死了生娃,老子就他娘的不信了,生他二三十个小子出来,还能一个成事儿的都没有?
此刻,乌进孝正手捧着亲孙的襁褓,一张黢黑的老脸乐成了绽放的菊花。
“爹,明天我想请王凤亭过府一趟。”
“干啥?”
“我要问问他!”
乌建章气哼哼地道,“为何明知道咱家跟八道壕有联系,还要下死手将其剿灭,搞得现在我想干点活都不知道找谁来做!”
“你滚...”
粗话刚到嘴边,乌进孝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孙子,又给咽了回去。
“那王凤亭是兴平府武官之首,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过了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凭啥去质问人家?”
“再说了,他出城剿匪奉的是府尊之命,八道壕是贼,他是官,官兵抓贼天经地义,你叫的哪门子屈?”
“可是,没了那帮胡子相助,我该如何对付周保清,不把他给弄趴下,恒丰厚又何时才能到咱家手里?”
“就这么等着,以静制动不明白吗?”
乌进孝叹了口气,无奈道,“周保清既然动了沾洋土的心思,咋可能只此一次就会停手,你上回就多余动手,只管让其大批进货。”
“等他正式开卖之时,往监察御史衙门里边一捅,上面来人查封恒丰厚,我再去京里活动一番,轻而易举不就拿下这专营之权了?”
“上回也是赶巧了,刚好那些洋土跟我进的南货同由一家车马行押运回来,我就想着人证物证倶在,索性直接抢了他们再送到御史衙门...”
说到此处,乌建章隐隐瞧着老爹面色不善,连忙主动承认道,“是儿子做错了,现在打草惊蛇恐怕周保清就不敢再...”
“那倒未必。”
乌进孝把小孙子放下,摆了摆手幽幽说道,“他不敢,咱帮他一把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