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一阵眩晕。
再次站定,却已不是星宫大殿,而是一条险峻山道。
天高气爽,峰岭郁葱,苍莽的山野气息扑面而来。
“徒弟,此山险峻,恐不好行,大家须得仔细。”
前方传来陌生声音,陶景循声望去,顿时眼前一亮。
那道旁,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相貌轩昂,丰姿英伟,好似罗汉临凡。
“师父放心,我等定会小心护持您老人家的。”
胭脂公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陶景扭头,就见司马峻四人或站或立,形象大变。
司马峻是一身兽纹箭袖武士袍,背有一对金锏,配上那伟岸身躯,宛如天神大将;
胭脂公子,也没了星辰衣袍,穿着件金线云纹道袍,腰悬银剑,头戴簪花,愈发的贵气。
剩下的两位。
胡人大汉是熊皮黑袍,手提短矛,腰挎短刀;
而冷脸青年,则是全副武装,皮甲,长弓,环首刀,箭囊,腰后还插着杆令旗,额头有赤红帻,脚蹬黑靴。
陶景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自家的亭长父亲,便是类似行装。
此人应是公职人员。
不仅这些人大变,陶景自己,也恢复成了雪青袍、赤鲤剑的状态。
所以,此时的形象,才是他们真实样子?
不过,不是涤荡天宫吗,怎么到了这种地方?
那个和尚,倒是一副高僧气度,可又是怎么回事?
“道友且先莫急。”
司马峻伸手虚按了下陶景,先是冲其他三人说了句“老规矩”,随后大声道:
“师弟,此山确实险峻,师父担忧有理,不如先去探察一番?”
前方僧人连忙点头,“对对,该去探察探察,我看那山丛中似有虎豹,怕是危险。”
“我去!”
胭脂公子一步跃出,脸上泛着奇怪的兴奋,像是丢失多年的宝物重回手中,又像是瘫卧床榻的病人忽然能下地行走。
“嘿!云来!”
捻咒一声疾呼,轻飘云气从天而降,那公子哥急切,没等云气落至脚边,自己便一跺脚腾空攀上云团。
“哈哈哈,畅快!”
云团冲天而去,留下一串大笑。
慢了一步,没能抢到机会的胡人大汉,瞅着远去云气,小声嘀咕:“每次都是你,也该让俺去耍耍。”
司马峻低声吩咐剩下两人:“飞虎兄,你和辛兄过去护持着点。”
“听你的,‘大师兄’!”
胡人大汉收起抱怨,咧嘴一笑,浓密胡须抖动,提着短矛大步走向前方僧人,口中嚷嚷:
“师父,您老渴不渴,饿不饿啊?”
冷漠青年朝司马峻点了下头,默默跟上去。
“咱们不是刚用过食,是你又腹中饥饿了吧?”
那边,僧人嗔骂。
司马峻趁机拉着陶景,悄然向后退了退,借着一块青苔大石头遮掩身形,低声道:
“道友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幻境劫难。”
“幻境劫难?”陶景皱眉打量四周。
司马峻略作沉吟,缓缓道来:
“当初,天变后,我从昏睡中苏醒,过了几日,碰上月圆之夜,就被召到了南七宿之首的井宿星宫。
玉牒中收存的祭香引动了井宿星,然后便如方才,星光垂下,一个恍神,就换了天地。”
说到这,司马峻抬手指向前方僧人:
“我出现在一个叫做双叉岭的地方,有了个新身份——那位圣僧的徒弟。”
“那一次,我稀里糊涂,导致圣僧被妖魔抓去分食,接着心脏一痛,返回了井宿星宫,发现元神受损了。”
“之后又逢满月,我再次降临星宿宫,献上祭香后,再次去到了那个‘双叉岭’,并再次成为圣僧徒弟,遇上相同妖魔。”
“我虽有了经验,却依旧懵懂,结果圣僧又亡于妖口,我又一次在井宿宫苏醒,元神受损。”
“当第三次经历相同情况,我有了明悟。
一番辛苦挡住妖魔侵袭,护持圣僧顺利翻过山,果然安然无恙的在井宿宫醒来,而鬼仙清灵符上,也多了井宿星宫法印。”
“再次受诏降临天宫,就出现在了南七宿的第二宿——鬼宿星宫。”
“献上祭香,星光垂下,到了一个‘鹰愁涧’,遇上一条妖龙,我不是对手,接连两次失败。
直到天宫出现第二位天箓修士,也就是刘非道友,我俩一同去往那‘鹰愁涧’,相互扶持,方才侥幸过关。”
“至此,我才终于算是弄清了情况:
此方幻境,便是天宫所设考验,而那圣僧,乃幻境‘阵心’。
妖魔要食其血肉,我等则要护持其渡过劫数。
成功,则通过天宫考验,获得星宫法印,失败,却也不会死亡,但会伤及元神。”
一番话后,司马峻停下,等待陶景消化理解,不过他随即发现了不对劲。
陶景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止是疑惑,也不仅是震惊,而是一种,夹杂着许多复杂东西的情绪,其中甚至有欣喜。
欣喜?
司马峻迷惑了:这位新来的天箓鬼仙,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陶景在想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