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春有些担心。这高明的医生,也许治病水平高,但理论造诣不够;也许医书研究得头头是道,面对病情无从下手。
他请严子休是来给母亲治病的,不是来考中医典籍的。他不知道严子休能不能答上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心里有点埋怨老谢多事。
严子休不以为忤。
他明白,大家只听雷春一面之词,也确实不敢把老太太的疾病直接交给他。让眼前这四个人起一下信心,对老人本身也是一种帮助。
于是说:“谢院长是前辈,对中医典籍的造诣很深。依我个人浅见,《黄帝内经》的书眼,是一个‘调’字。”
谢院长一惊:“老雷,你的眼光不错。严先生在我这里过关了。”意思是说下面还有三关呢。
雷春心里一松,显摆道:“我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
“哼,自卖自夸。”夫人孙玉红白了雷春一眼,和气地问:“严先生,我不像他们老是疑神疑鬼,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可信。还要多多拜托你,帮我婆婆诊治。你有什么条件,请尽管说好了。”
雷春摸摸脑袋,觉得夫人今天转了性。以前都是她最难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严子休点点头:“雷夫人放心。一方面雷秘书长孝心可嘉,另一方面我的心愿也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无病欢乐。所以并不需要什么条件,我自会尽心尽力。”
雷明钧和雷小楠,见父母以及院长伯伯都没有意见,他们对视一眼,默默认可。
雷春带领严子休等进入一楼卧室。
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位老妇人,身上盖着绸缎被子。老妇人脸色蜡黄,两颊无肉,气息微弱,似乎是睡着了。
严子休用望气诀和时光回溯术分别看了一下,大致病因已经明白,对雷春说:“刚才晚饭时,你说老人家胃里顶得慌,吃饭困难,已经有几个月了,是这样吗?”
雷春点头:“是的。医院也检查了,没有器质性病变。”
严子休对谢院长说:“我看老人家是木克于土,导致胃气上逆,不知前辈是怎么看待的?”
谢院长又是一小惊,这个小严连脉都没把一下,就判断出来了?他是个实诚人:“我也判断是胃气上逆。按这个思路开了药,却不见起色。”
其他人也微微一惊,就这么一看,就和著名的中医院长判断一致了?
“并非前辈的药不管用,而是老人家一直有个病根在。那边灭火,这边继续点火。所以才不见效果。”严子休说道。
“病根?什么病根?吃坏东西了?”众人都很好奇。
“不是吃了坏东西,而是生病之前,被一个人顶了几句嘴,这口气一直没顺过来。老人家原来很看重这个人,所以心里拐不过弯来。”严子休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皮动了动,眼角有眼泪流了下来。
雷春就觉得头上响个雷,哎呀,还真是的。他对夫人说:“可不就是吗?就是老二和老妈吵了那一架之后,老妈才开始慢慢出现的问题。”
雷夫人点头称是,惊奇地问:“严先生,你怎么看出来的?”
严子休解释:“望闻问切,用望字看出来的。木克于土,胃里发堵。老人家是受了说话直通通的人的气了,自己没顺过来。”
雷小楠说:“我二叔说话,就是直通通的不拐弯。”
谢院长觉得今天开了眼界了。他本身是中医世家,但还没见过严子休这样,看一下,听一句,就把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的人。
“小严,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呢?”这小严一叫出来,就代表在他心里没那么生分了。
“谢老师,雷秘书长,各位,让我和老人家说几句话吧。”人家愿意亲近,严子休也不拒人千里之外,相应地也改了称呼。
谢院长说:“有劳小严你了。”
众人也点头。
“老人家,你刚才听到我说的话了吧?听到了请点点头。”严子休的话音刚落,老妇人就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力气很虚弱,所以不用出声回答。按我说的做就好。可以的话点点头。”
老妇人又点点头。
“我知道你很看重他,对他一直很好。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对待你?”
老妇人点点头。
“他顶撞你之后,你是不是感到很伤心?很委屈?觉得以前很不值得?”
老妇人点点头,又流下泪来。
雷夫人和雷小楠的眼角湿润了,雷春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