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裴氏手指浅水巷方向,问道:“老身以前曾听人讲,汴梁的公房租金每月五百钱,为何陈留小县反而要价一贯?此地衙门怎敢比京城要价高?朝廷不是有明文定价么?”
摊主轻轻摇头,苦笑道:“嗨,还不是因为人多闹的,陈留公房以前只要三百钱,奈何这几月突然涌入数万人,人一多房子自然不够住,而且租金上涨也不是官府推高的。”
“那是谁?”厉裴氏追问。
“据说因为房多人少,流民相互之间竞价抬升,县衙担心官员腐败徇私,就统一调高了价格,这样杜绝官吏趁机敛财,也减少百姓因公房矛盾相互举状。”摊主苦笑着解释。
厉枫听得猛拍桌案,“真是岂有此理,流民才有几个钱?他们会自己相互竞价?定是贪官污吏的诡计...”
“枫儿,胡说什么?”厉裴氏沉声呵斥,跟着又向摊主行礼:“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店家不要往心里去。”
摊主轻轻摆手:“无妨,小哥说得也没错,北方金人虎视眈眈,朝廷现在自顾不暇,的确有人趁乱敛财,主要是陈留数月就人满为患,可涨价的只有公房租金,小店的粥和包子还是原价...”
“民以食为天嘛,若都吃不上饭,谁还会想着住房?店家得想着咱们国家好,赵国将士还在抵御外敌,否则家国一旦沦陷,您也没地方卖包子...”
厉裴氏心中仍有希望,因为他儿子就在前线拼命,若是连普通百姓都选择冷漠,这赵国就真的没救了。
“客官说的是,俺不过是人云亦云,自然也不想当亡国奴,就怕公房租金继续上涨...”摊主尴尬一笑,跟着作揖告辞曰:“你们慢慢吃,俺先去招呼别的客人。”
厉裴氏点头回应,然后专心喝粥吃包子,吃完就直奔浅水巷租房。
昨日厉裴氏犹犹豫豫,今日突然变得雷厉风行。
厉枫感到非常奇怪,他忍不住提醒:“娘娘,您要冷静一点,不会是听了那小贩的话,盲目跑过去租房吧?咱们多走走看看算了,现在公房租金高得惊人,不可能再向上涨的。”
厉裴氏驻足笑道:“老身当然知道,如果租金继续处于较低价格,你认为我们能找到房子?”
“您是说...”厉枫似有所悟。
“如果租金真的过高,公房就会有许多空置,现在只有少量空置房,说明这个价格相对合适,住不起的退房走了,所以才有少量空房腾出来。”厉裴氏分析道。
厉枫一听心说好家伙,自己祖母该不是会经济学吧?他点头继续发表观点:“既然房租不上不下,您又何必这么着急?”
“等租好再告诉你。”厉裴氏微微一笑,带着厉枫继续前行。
经过上午与小吏沟通求情,祖孙两人终于在浅水巷租房安家。
那间公房里面设施比较齐备,有垒好的灶台、烟囱,床榻、座椅等家具虽然陈旧,但完全能继续使用,只需添置锅碗、衣被,就能简单生活。
“很不错,虽然地方是小了点,但咱们祖孙相依为命没问题。”厉裴氏关上房门,满意地打量着四周。
“娘娘,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样着急呢?现在露宿不冷不热的...”厉枫不解地追问。
厉裴氏悠然一笑:“现在是不冷不热,可再等两个月天气转凉,这浅水巷恐怕再无空房。”
“如此租金,哪能满房?”厉枫根本不信。
“一家人负担不起,不能两家、三家合住吗?抱团取暖总好过冻死...”厉裴氏摇摇头,然后又补充道:“何况老身现在租下,其实有别的打算。”
“合租?”厉枫当即目瞪口呆,心说祖母可真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