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走在路上，贝奈斯对维恩发着牢骚，“他们这是严重的渎职。”

生性正直的她对这种以权谋私的行为还是耿耿于怀，尤其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骑士团里。

“不必介意，我作为贵族拥有无数次试探他们的权利，给他们一次犯错的机会也无妨。”

维恩一边说着漂亮话应付女骑士，心里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特使公馆里到处都是来自各方势力的眼睛，维恩当初能混进来，其他人也能以类似的方式混进来，他们可能是后勤的厨师或者仆人，也可能是来往的信使和侍女。

这些人虽然不具备专业的知识，但都是祖祖辈辈在这里工作的，对于贵族应该有的排场和实际的样子，他们了解的比菲尔茨等人都清楚。维恩和魔女们的伪装一旦露出破绽，第一个发现的就是这些人。

或许他们不是每一个都有举报异常的勇气与责任心，但是他们会把发现的异常在自己的人际关系网里到处传播，让它们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

而维恩之前在公馆里大肆使钱，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这些能发现维恩破绽的人，大多数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接受过维恩的贿赂。

这个世界可不反对钓鱼执法，他们一般把这种行为称为贵族的智慧。

“而且，这两个骑士在逃过一劫之后，会比任何人都积极地把我是伯爵这件事情扩散出去，毕竟接下来我和菲尔茨先生还有一笔大生意要谈，如果那些仆人和女佣还是把我当成普通人，那对这生意的推广不是什么好事。”

和维恩之前心里的盘算不同，这段则是维恩直接告诉贝奈斯的。

说服这个女骑士并不需要后面这一段，但说服菲尔茨需要，这个城主和贝奈斯不一样，早就过了能被大义打动的阶段了。

“……好了，那我就送您到这里。”

走到公馆的门前，贝奈斯为维恩拉开沉重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的夫人还在里面等着您，这段时间如果您有需要，我就在楼下。”

“那么就麻烦你了。”

维恩微微点头，随后施施然上了二楼。

在之前做供应商的时候，他已经摸清了西尔维娅的房间位置，径直向对方的房间走去。

刚一打开房门，维恩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把奶油块、胡椒和苹果捣碎之后混合在一起，浓重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房门口摆着一扇屏风，香味就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

绕过屏风，维恩看到的是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面挂着轻飘飘的丝绸帘幕，从外面看去影影绰绰，引起无限遐思。

房间的角落有一面背面镀银的大镜子，是炼金术士的得意之作，那些绿洲之间的牧民甚至单靠买卖优质玻璃的收入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好像有来自沙漠的风从里面吹出来，让整个房间温暖而干燥。

“他们把你的房间布置的不错嘛。”

维恩揶揄着，轻轻掀开了淡红色的帘幕，他目前名义上的夫人西尔维娅正坐在柔软的天鹅绒床铺上等着他。

房间内温暖如春，作为魔女的西尔维娅着装也相当大胆，她只穿了一件公馆提供的黑色真丝睡衣，两条象牙般光滑的小腿搭在床边，赤着的双脚有节奏地一晃一晃。

魔女胸前的纽扣扣得很低，嗅觉灵敏的维恩在靠近她的时候，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薄汗浸润纤维时那种特有的味道。

似乎是为了加深这种印象，西尔维娅用手臂撑起上半身，缓缓地靠近维恩，直到几乎呼吸相闻，西尔维娅才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开口道：

“我穿成这个样子，如果有人敢闯进来就是足够挖掉眼睛的重罪。”

这句话宣判了这次谈话的基调：纵使房间内温暖如春，接下来他们要谈的都是冷冰冰的、无法掺杂个人感情的交易。

“黑卡蒂在隔壁的房间，她已经通知了公馆的所有人伯爵夫人想要小睡一会。”

西尔维娅轻轻撩起自己散开的金色长发，不让它们垂到维恩的脸上。“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谈话最好还是在这张床上进行。”

这张圆形的大床位于房间的最中央，的确是最不容易被窃听的位置。

“很谨慎，而且很必要。”

维恩点了点头，“你们之前的冒失行动似乎留下了一些踪迹，菲尔茨已经有些警觉了，派了一个厉害角色来。”

“厉害的角色？”

西尔维娅倒是不太在意，“没关系，黑卡蒂之前在地下做过一段时间杀手，当时地下赏金榜的第二到第十全被她一个人解决了，能力相当全面，即使是这里教会骑士团的团长，只要不长期接触，她也没法发现我们身上的魔法波动。”

“你刚才看到我们了？”维恩有些意外地问道，他以为西尔维娅不知道贝奈斯的事。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西尔维娅先是疑惑，随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难道……真的是她来给你当保镖了？”

“是啊，你不是说黑卡蒂能解决吗？”

维恩疑惑，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黑卡蒂对付不了的那个赏金榜第一就是这个贝奈斯，她穿上那件神赐的铠甲之后黑卡蒂完全不是对手。”

西尔维娅的语气里隐隐透着担忧，“幸好她的共生体也能改变容貌，她现在的模样是经过调整之后的结果，不使用能力的话，即使是那个骑士团长也会被暂时蒙骗过去。”

“你说暂时？”维恩敏锐地捕捉到了西尔维娅话里隐藏的意思。

“这也是我要和你确认的。”

西尔维娅的表情严肃起来，“教会会追杀我们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的身上有他们一直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这是恩赐也是诅咒，从魔女这个群体出现的那一天起就始终伴随着我们。”

“在决定和我们扯上关系之前，我必须再次向你确认。”

西尔维娅直直盯着维恩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你真的，了解魔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