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弘茂和风寂荡同时提出的问题,杨飞花,不,这赵姓女子略微一愣,然后展颜一笑,直视着李弘茂,说:“奴家自当据实相告,不过,却只能说给大王一个人听。”
“大王不可!”
“大王不可!”
风寂荡和张初晴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开什么玩笑呢?你一个身份不明,身怀武艺的北方潜伏,竟然想要和大王单独密谈,只怕原先不是真想刺杀的,现在也要顺手刺杀了。
李弘茂却想也不想就答道:“好,寂荡、初晴,你们暂且退下,本王与赵娘子单独说几句话。”
赵氏女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眼眶中不禁氤氲出了一片水汽,她真的被感动了。
不过,这个剧本却是李弘茂和风寂荡、张初晴等心腹编排过的。
赵氏女虽然有武艺,但张初晴对她的武艺已经做过评估,当时是生死之间,赵氏女没有保留实力的空间。何况如果她比张初晴还要高几个档次,当时也足以把李弘茂击杀了。而这几天,在给她治伤的同时,早就对她进行了全身检查,她现在可以说身上一根针都藏不住,而且表面上风寂荡和张初晴会退出去,但是在这个船舱上下左右,可还有侍卫在监视着呢,她只要稍有轻举妄动,破壁而入这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伤在身,而李弘茂练了几年的功夫,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综上种种,李弘茂他们在预判赵氏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做好了应对的方案。
当然,风寂荡反对得依旧那么义正言辞:“大王万万不可!此女身份可疑,大王乃是至尊皇子,绝不可以身犯险!”预案归预案,他本身也是强烈反对的,不过就是一个娼女而已,凭他这几年出入刑部学来的本事,他很有自信撬开这个赵氏女的嘴,如果撬不开,她也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
李弘茂淡淡道:“不过是一女子尔,寂荡,不要如临大敌,你们且退下,让我和赵娘子单独说几句话。”
风寂荡只能一躬身,转身离去。张初晴则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看了看李弘茂,又看了看赵氏女,眼中充满了担忧。她的关注点和风寂荡不同,对她而言其他一切都无所谓,只要李弘茂不要有危险就行。而李弘茂也是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张初晴点点头,默默地出去了。
最后,狭小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李弘茂和赵氏女两个人。
赵氏女看着李弘茂,微微张了张嘴,眼睛湿漉漉的,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等着李弘茂问她话,是不是真的李弘茂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她也不清楚,但也不想管了。
“我看看你的伤。”让赵氏女没想到的时候,李弘茂什么都没有问,而是走到了她跟前,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啊……”一瞬间,赵氏女的脸颊绯红,她的伤在左肩胛下面一点,伤倒不是致命伤,而且经过这几天的治疗,起码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那个位置……
但是李弘茂也不容她反对,他微微弯腰,伸手轻轻揭开了赵氏女的纱衫。这时虽然是冬天,但船舱中也不算冷,为了治伤的需要,她穿得本来就很单薄,身上这件纱衫,就是她最后的屏障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挡一下,随后就放弃了,只不知为什么,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而李弘茂很镇定,虽然揭开纱衫之后,这女孩儿的身体不说一览无余,但在这个时代那也等于就是全部了。嗯,即使在他那个时代,也是半全部了。但这个时候他真的很纯洁,他不但揭开了她的贴身衣物,还解开了缠在她伤口上的纱布,认真地查看了她的伤口。
按照他的要求,最开始给她包扎时用他特制的酒清洗,还用针线缝合了伤口,然后再用止血消炎的草药。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如果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将士,显然不可能得到这样精心的照顾,而古代战争中,士兵的大量死亡,其实都不是直接在战场上,而是受伤感染。到了建州,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酿酒了,然后再提纯酒精,医护队伍也要建立起来……
“还好,伤口在愈合了。”李弘茂重新又将赵氏女的纱布缠上,不过他的包扎手法明显比较粗糙,赵氏女吃痛,轻呼了一声,那声音就……
李弘茂的心跳了一下,毕竟也是个绝色美人啊,而且是纯天然的,而且虽然他真的是在察看伤势,但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些波涛起伏。如果不是前世经历过那么多次恋爱……呃,还真有点不好把握。
“大王……”赵氏女声如蚊蚋,微带喘息地看向李弘茂,脸色潮红地说:“奴家虽在画舫,却仍是完璧之身,若是大王不弃……”
李弘茂摇了摇头,在赵氏女错愕和难以掩饰的失落中低下头后,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说:“想什么呢,你的伤哪能轻举妄动的,稍不注意伤口又要崩裂。”
就在赵氏女释然地微吐一口气时,李弘茂又说:“本王尚未成婚,不过即便成婚之后,内宅之中,也不会有无名无分之人。本王虽不能立你为妃,但你若是真心愿意跟随本王,待你伤愈之后,择一吉日,总得用一顶花轿将你抬进门。”
“大王!”赵氏女嘤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是真哭,眼眶就像决了堤一样,那泪水哗哗地就往下淌。李弘茂谈过这么多次恋爱,还真没见过哪个女孩儿能有这么多眼泪的。她初时只是默默流泪,进而抽噎起来,最后索性放声而哭,把自己十七年来所受过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了。
李弘茂也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任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肆意涂抹眼泪,只用手轻抚她的秀发,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呸,渣男!
不,这不是渣,为了伟大的理想,我也是牺牲了自己的。
她不会就顺水推走,入了我的后宅吧?
那样的话……
赵氏女可不知道李弘茂现在正在做着各式的心理建设,她只是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哭够了,她梨花带雨地仰头看向李弘茂,温温柔柔地一笑,又很镇静地说:“多谢大王垂青,有大王这番话,奴家纵万死亦无憾矣!”
李弘茂心想自己要不要更肉麻地伸手按住她的唇,或者直接用嘴?这死不死的,古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说死呢?好好的活着它不香吗?
赵氏女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李弘茂的心意,她展颜一笑,说:“大王,奴方才说了,奴本姓赵,大梁人氏。家中行四,便唤作四娘,但奴至今记得,阿耶是个读书人,给奴取了个好听的闺名叫氤氲,只是这闺名,家破之后,除了奴自己,再无人知晓便是了。后蒙恩主收养,赐名金环。”
“金环这个名字也不错,但不若氤氲配你。”李弘茂说的也是实话,金银珠玉这些字普遍也是给女孩子用的,也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但“氤氲”两字,确实也只有读书人才用得出来了。
赵氤氲,赵金环,杨飞花,这便是她十七年的人生轨迹。
好吧,这赵氏女,赵氤氲眼中水汽氤氲,她只是简单地回顾了一下往事,继续说:“奴的恩主,乃是中原名相,当世之士无贤愚,皆仰为元老的冯公,冯公恩泽普惠天下,活人无数,在这乱世之中,便是在世菩萨,人间圣者。”
“我去!原来是这货啊。”李弘茂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赵氤氲语调虔诚,全心崇拜的这个活菩萨,真圣人,就是历经四朝十君,从后唐庄宗李存勖一直陪玩到后周世宗柴荣,中间还跟耶律德光这个辽国皇帝也一起喝过酒打过牌的十朝元老冯道,什么宰相、三公、三师的顶级高官,在他身上都跟充话费送的一样多。
就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