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深暗局势,这一眼便已经足以看出来,丞相是动了布局的心思,而且也忽而明悟,原来他一直在关注大势,并没有因为愧疚而放任徐臻。
表面上送信的求和,也只是假象而已。
否则,怎能目光也如此毒辣。
放出刘备。
多好的计策。
只要荆州的压力一松,刘备必然不再倾力于荆州的驻守,而是转向别处,江东他自然不能取,那他能去的,也就只有益州了。
“益州刘章,乃是刘备宗亲,宛若当初进入荆州寻求刘表襄助一般,刘备必然会图谋益州。”
“图谋……不必说得如此难听,刘季玉素来羸弱,不善治理,心善爱民,不是励精图治之君,”曹操笑着摆手,道:“但刘备是。”
“刘玄德,不仅懂得如何富境强民,还明白如何打仗,荆州他必定会去争,我想要看看,刘备至少可得荆州半数之地,那么伯文该当如何!”
郭嘉沉默了许久,做思索状始终在皱眉,等他舒展开来时候,还是拱手求教了一个问题,“那,他们谁人得胜,我们可得利?”
“谁人得胜,我们都能得利。”
曹操直接了当的回答了他,并且重新露出了笑脸,“因为我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兵夺下荆州!”
“原来如此……”
郭嘉深深地吸了口气,拱手而下。
“丞相之思,令我目眩神迷,无比敬佩。”
若是如此,刘备得胜则首尾难顾,而徐臻得胜则可让刘备无路可走。
荆州必然会失守,也好在此等艰难的局势下,再得一胜。
丞相心胸,当真宽广。
现在,就看伯文会如何破局了。
想要破局只有一种可能。
快!
只要他够快,那么我们一切都来不及,但他真的还能继续延续此等神速的军力吗?
很难说。
……
一月之后,荆州将军换防,将善战勇勐的夏侯元让撤走,换了沉稳大度的曹仁来守境,让兵马后撤了十里地,到城中龟缩,而不是继续进攻。
给刘备松了一大口气,又观察了十余日,不见曹军有动向,城门之上旌旗也不多,只是值守的军力每日更迭较多。
文武商议之下,判定了这曹仁不打算和他们死战,只是要守住曹操的边境南部不失。
这个时候,鲁肃差人渡江而来,再次送了一封消息过江来。
刘备才知道,合肥的防备也是差不多如此,基本上没有再反攻的想法,而是将兵马都缩回了河岸之后。
那江东的意思,也就太明显了。
刘备当场悟到了鲁肃的意思,今年可能不会再打仗了,这是在催他赶紧找新的落脚之地,将荆州让出来。
可是偏偏刘备不可能立刻就上道,他还得再看看到底曹操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想了一段时日,最终是宪和又提及徐臻,让刘备心里一沉,想明白了这用意,虽说他只是得到了些许许都与西凉的消息,不足以成为情报,但是凭借聪明才智和对大势本能的论断,刘备可以推测出这是曹操和徐臻之间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裂隙,已经不小了,所以曹操收缩兵力,又不放寸土,那意味着也是逼迫刘备去寻他处。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同是刘氏宗亲的刘章所拥有的益州,刘季玉是无能之君,至少在乱世是这样。
仿佛当年的刘虞一般,有仁义、爱护百姓官吏,但是却无雄才大略攻伐天下,否则给了他十三年的时间准备,怎可能还是缩在益州。
得到这论断后,刘备在召来关羽诉说此事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由衷的说道:“我知是曹操驱我去逐徐臻,以便制衡,但是我却不能不去,云长可知为何。”
“大兄不必问云长,乱世追随二十载,何须问归途,兄长去何处,云长便去何处。”
关羽轻抚胡须,笑得坦然,却仿佛猜到了什么,接着道:“然,守备荆襄之地,依旧需大将镇守,舍我其谁。”
“翼德跟随兄长入益州便是,此地,才是兄长真正潜龙腾飞之地,而,并非是荆州。”
“云长!”
刘备颇为感动的握住了关羽的手,脸上满是激动,他知晓云长的性子,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是却没想到今日能听见这样一番令人感动之语。
“但我还是要说,”刘备叹了口气,“因为我们的确需要益州来落脚,而徐臻若是得益州,从此将会稳如泰山。”
“云长,荆州且交由你了。”
“全凭兄长吩咐,此一别,日后再见便是,云长纵身死,也当守住荆州不失。”
两人双手紧握,刘备深情的看着他,兄弟之间多少话此时都显得多余,仁义二字在心,都是令人百死无悔的品质。
……
数日之后,在益州有一人,给刘备送来了书信。
此人名为刘巴,在荆州本就是名士,曾教导周不疑等许多年轻士人,通晓经学等作,也同样懂得兵法。
本人,更是曾敢于上战场厮杀之将,和刘备暗中交好。
在襄阳时候已经如此,那些年刘备多次拜访,最终只有刘巴愿意与他深夜长谈,多次交互理想。
而在曹氏进入荆州之后,刘巴就先行逃去了益州避难,被奉为上宾,现在于益州也有自己的势力培植,并非是孤单一人。
他收到刘备书信之后,立刻回信。
信中所言,此功或可行,值得君一搏。
得这等回复,一下子让刘备的信心大增。
在今年春日时候他就开始对益州投石问路,此刻所得到的结果,想来也不算是太差。
若是努力还有可能得成,那么此事就完全值得一试,毕竟现在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