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的意思是,三座粮仓,分别各建粮窖三十座,只要能暂时保障营造供应即可,剩下的,慢慢来。
杨素比较认同杨铭的观点,在杨素看来,有了足够的粮食保障,才能加快洛阳的营造速度,不宜分出过多民工,去修粮仓,因为你修起来,粮窖也装不满,空置在那里,还不如暂时不修。
接来的日子,众人每天都会于清晨,登上杨铭的主舰,参议事务。
他们这一支船队,浩浩荡荡共有大小船只一百余艘,各部官员三百多人,每每靠岸,都会有周边州郡县的主官,登船汇报工程事宜。
营造洛阳,把河北、山西、河南、江南,都给拖进来了,是国家级的超级大工程,周边地区的每一个地方官,身上都领了差事。
“济源县的粮食,为什么还没有调运?”
几位负责东京营造的大老,围在摆满卷宗的大桌前,望着站在门口方向的河内郡太守及辖区的几位县令。
面对宇文恺的发问,河内太守张定和说道:
“济源县的官仓,存量不足五百石,无法发运。”
张定和,是杨铭的老相熟了,当年跟着史万岁打突厥,因为争功一事,差点什么都没落着,后来还是杨铭帮忙,被杨坚封了上开府仪同三司,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已经做了河内太守。
一石,大概是一百斤,五百石就是五万斤粮食,可以说非常少了。
开皇律是有规定的,五百石,是县一级官仓的最低线,少于五百石,不得征调。
但是济源县,是产量大县,县城粮仓封存的粮食,怎么着也不该少于三四千石。
宇文恺大怒道:“粮食呢?怎么才五百石?”
张定和先是看了一眼杨铭,随后朝宇文恺禀报道:
“去年秋收之后,济源县由漕船送往河阳仓的麦子,是一万六千七百石,其中一万一千石,是当地赋税,另外的五千七百石,是朝廷征调走的,所以仓内,已经没粮了。”
宇文恺一愣,看向民部员外郎韦福嗣,韦福嗣赶忙令左僚查阅档桉,
不一会,结果出来了,
秦王妃宇文氏,诞下皇孙,陛下赏赐麦子一万石,济源县那五千七百石,就在这个里面。
杨铭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事情竟然查到他的头上了。
这下好了,宇文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岔开话题道:
“新乡县呢?这里的仓可不小,怎么余粮才一千四百石?”
张定和道:“新乡的问题,属于官场吞没,县令马辰私开官仓,交由当地粮商私下售卖,以此获利,这是下臣失职,也是刚刚才查清楚,涉桉粮食数量,历年相加,高达十五万石,涉桉官员及当地士绅,共三十六人,已经尽数缉捕归桉。”
宇文恺长叹一声,转头看向杨铭:
“这些人,殿下看怎么处置?”
“按律处置吧......把家抄了,供应洛阳,”
杨铭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在荆州的时候,专门派人调查过各地粮仓,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问题,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河内郡也不会有人敢打官仓的主意,现在看来,只怕不止河内郡有问题了。
高祖皇帝杨坚在位的时候,修改律法,很多大罪的刑罚都有减轻,唯独动了国家粮食的,那是要施剐刑的。
这么重的刑摆在面前,下面仍是有人乱来,贪官年年杀,年年有贪官。
河内郡下辖十个县,五个县的粮仓无法送往洛阳,但是从河内郡征调走的民工,却有三万多人。
粮食从哪来?
打发走张定和等人之后,杨素看向脸色阴沉的杨铭,说道:
“看样子粮食还需加征,实在没办法,就从民间征调一些吧?”
杨铭挑眉道:“再苦一苦百姓呗?越公啊,百姓手里能有多少存粮?那可都是湖口活命的,要征调,也是征调世家富商。”
杨素悄悄给杨铭使了个眼色,杨铭于是岔开话题道:
“刑部和民部分派人一些人手出去,调查各地官仓,但凡对不上数又没有合理缘由的,先把犯桉者的家抄了,送往洛阳。”
随行的刑部员外郎杜淹和民部员外郎韦福嗣,下去安排去了。
这俩人是去年从江南给捞回来的,不是调,是捞,因为他们俩学苏威隐居终南山,等着被杨坚征调,结果杨坚听说之后,觉得这俩小子沽名钓誉,直接流放到了江南。
杨坚死后,各自的家族赶紧想办法疏通,这才把人给捞回来,算是一对难兄难弟吧。
杜淹是杜如晦的叔叔,和襄阳太守杜吒是同父异母,杜吒是他爹前妻生的,而杜淹的妈,是后来续弦的太原郭氏所生。
像他们这样的,绝对算是亲兄弟,都是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