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摆放着的瑶琴多达十余架,几乎将房间占满。
杨茵绛是懂行的,自然认出其中几款伏羲式、连珠式、落霞式、响泉式皆为琴中上品,价值不凡,想来应是出自北齐内庭,寻常士族家里等闲难以遇到这么多好琴。
就连杨茵绛自己,也不过才有一架上品的钟离式。
但她似乎对这些琴都没有兴趣,她有兴趣的是人。
杨茵绛在高玥面前坐下,双眸似乎想透过薄纱,看清楚对方的真容。
可惜模模湖湖,难以看的真切。
她不说话,人家高玥也不说话。
良久后,杨茵绛终于打破沉默:“这次打算常住大兴吧?”
“是,”幕篱内,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传出来。
对于此女的无礼,杨茵绛不以为意,继续道:
“如果不是河东王引见,你不会见我,对吧?”
“是,”还是一个字,此女可谓惜字如金,不过倒也实诚。
杨茵绛点了点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高玥道。
杨茵绛笑道:“男人最喜好的事物,便是难以触摸的神秘感,你偏偏满足了他们的这种幻想,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天性如此,但这样其实不好。”
“噢?”高玥这一次的回答,明显带着一种疑问。
杨茵绛道:“我来这里,只想对你说一句话,当河东王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这一次,高玥没有任何回答,阁楼内静悄悄的。
杨茵绛无所谓的笑了笑,起身来到门口,当她推门的那一刻,抛下一句话:
“我的祖父便是越国公,你是见过的,我可以保证我们杨府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但你最好也守住你那张俏脸蛋,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杨茵绛推门离开。
她今晚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警告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探讨琴艺。
因为她知道,高玥拥有一张可以让所有男人情不自禁的脸庞,就如她的母亲冯小怜一样,都是祸水。
而且此女手段也非常高明,当年竟能吊足秦王俊的胃口,让杨俊这类对美女毫无招架力的人,都能忍住不碰她,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是她如今跟杨铭扯上了关系,这是杨茵绛不想看到的。
正如她不想看到独孤凤儿一样。
“高氏实乃当今琴艺大家,茵绛受益匪浅,”
杨茵绛微笑着在杨铭面前坐下,道:“她好像会常驻于此?”
杨铭点头道:“刚才宇文岚说过了,高氏希望能暂时住在晋阳楼。”
“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杨茵绛笑道:“不过这样也好,一块吸金的好招牌。”
杨铭皱眉道:“好像麻烦也不会少。”
杨茵绛微笑点头,随即将房间内的侍女挥退,然后令自己的卫士守好门外。
“怎么了?”见到她这一举动,杨铭颇为奇怪,也猜到对方很可能有秘事要谈。
杨茵绛起身绕过长几,在杨铭身旁坐下,小声道:
“你怎么看贺若弼这个人?”
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历史上有两个成语出自贺若弼,一个叫锥舌戒子,一个叫自命不凡。
但杨铭肯定不会老实说:“不太了解,我与宋国公并未见过几次,为什么好好提起他?”
杨茵绛似乎极为怕人听到,又往杨铭这边凑了凑,小声道:
“我听到祖父与叔公之间的谈话,好像是高颎罢官之后,贺若弼正在想办法谋取左仆射一职,你觉得他能上去吗?”
左仆射?贺若弼?
苏威、牛弘也不是吃素的啊?再说了,贺若弼虽然勋上柱国、爵国公都是第一等,又是右武侯大将军,资格好像是够了。
但是无奈杨坚早就看他不爽了。
隋灭陈之战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还经常拿出来说事,就好像陈朝是他一个人灭的一样。
这也就是韩擒虎死的早,不然早就在朝堂跟他干起来了。
隋灭陈之战,两位亲王,外加高颎杨素,共八十路行军总管,五十万大军才拿下的陈朝,别人早就不提这回事了,就你一直逼逼叨叨。
别忘了,你只是八十路行军总管中的一个,也就是高颎指挥得当,让你做先锋军攻的建康,要不然你能立下如此大功?
再者说,这背后也是人家杨坚准备充足,运筹帷幄,这最大的功劳是人家的。
杨铭冷哼一声:“他要是能坐上左仆射,我脑袋朝下,从这楼上跳下去。”
“哈哈.......”
杨茵绛被杨铭这句话逗得掩嘴大笑,那副花枝招展的模样,属实是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