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齐凝冰虽贵为斗米公嫡女,乃王公贵胃,享尽民膏民脂。
但除非修仙资质惊艳绝伦,成功筑基,成为女仙人。
否则,只有外嫁和亲一途。
要么,是嫁入西晋国内的修行门派,换取更多的修仙者力量。
要么,是进行政治联姻,嫁给权倾朝野的大臣,以巩固斗米公这一系的地位。
尤其是……
乞法上人老了。
元婴上人也不过寿一千五。
光凭一斗米之恩,
又能庇护斗米公这一脉到什么时候?
“晚红,你说费淇洲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齐凝冰抬头看向繁星密布的天空。
晚红为齐凝冰续水添茶,眼帘低垂,道:“时间。”
寒风吹来,弄皱了齐凝冰胸前薄衣,她的目光有些深邃。
“青云宗半年后,便会举行宗门大比,确定各大主峰的序列。而如今,五行峰的河广公真人,被突然调离派往北海,仅剩一位筑基大修独木难支。”
“外门弟子中,五行峰若无足够分量的后起之秀,只能在宗门大比中折戟沉沙。”
“费淇洲要么不争,全盘放弃,混一个筑基执事的位置。要么争,只能争一个外门弟子的魁首,成字辈大师兄!才能扭转五行峰的颓势。”
齐凝冰越说,眼中神色越亮:“半年,断臂重生,炼灵筑基,他来不及!所以我若要雪中送炭,只有送他时间!”
晚红摇了摇头,道,
“但奴婢听闻,河广公的调令,乃乞法上人亲自颁布。那就必须考虑这位上人,对五行峰,甚至费淇洲的态度了。”
齐凝冰闻言,良久不语。
……
忘忧镇城南。
漏泽园。
此地,在忘忧镇中无疑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负责收敛各路尸骨,甚至埋葬游历至此,形单影只的散修。
碍于尸骨及散修遗体,对于炼尸一脉的魔修,是极好的材料。
且容易聚集阴气,生出厉鬼。
所以此地有青云宗弟子专门守护,把持来去要道,抬棺送尸者皆需领取特制路引才能入内。
天色已暗,昏昏沉沉。
森白的纸钱飘洒空中,
声嘶力竭的唢呐如同飘摇的鬼火,
死寂皆黄的落叶堆满路边。
几名青云宗的外门弟子手持利剑,驱邪镇灾的符篆随身携带,正在漏泽园路口巡视。
“你们是从哪处坊间来的?可有路引?”
遍布车辙痕迹的街道上,走来一行抬棺下葬之人。
一位身披麻衣,胳膊绣着孝章的妇人,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
此刻听闻这位仙长盘问,忙不迭从怀里取出一张金黄色的路引。
“请仙长过目。奴家是菜家坊酱行之女,亡夫是死于心疾。”
青云宗弟子点了点头,快速搜身确定众人有无可疑物品。
施展灵官法眼,分辨棺内尸首并无异样后,这才挥手放行。
“师兄,最近外坊凡人的死亡量,要比去年同期多得多啊。”
看着这行抬棺者进入漏泽园的背影,一人有些奇怪。
“或许是初春换季,身子骨弱的凡人,没捱过这场倒春寒吧。”
此人摇了摇头,没有太在意。
本来看守漏泽园这个差事,任务时间长、道功低,还要经受煞气阴气入体,一向都是青云宗弟子退无可退时才会选择。
漏泽园内。
幽幽月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
呜咽的风吹过老树传出凄厉的低吟。
墓园很大,占据整整一座山。
人死后,其实也分尊贵卑贱。
这座墓山的顶峰、风水聚集之地,皆被修仙者或忘忧镇的达官贵人占据。
麻衣妇人这等没有背景的,死后,只能寻个偏僻的角落。
有钱的,买口厚棺。
没钱的,用草席一裹。
墓山中,阴气萦绕聚集。
山顶,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影子一晃即过。
麻衣妇人等人不敢多做犹豫,掘土,下棺,洒糯米封边,回土掩埋后,匆匆离去。
临走前,麻衣妇人最后回首凝望这座坟墓。
她的亡夫,生前虽有心疾,但控制良好,多年也未复发。
为何偏偏从青平坊长平府,讨要斋饭、符篆无果后,回来便发病身亡?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夫君死有蹊跷。
但她不敢说。
也不敢深究。
她还有孩子做牵挂,不敢去触碰真相中,极易可能存在的修仙者和达官贵人。
对于浮萍来说,一片浪花就足以将其吞没。
众人走后。
棺材内,从这具尸首底部,缓缓流出漆黑的粘稠液体。
粘稠液体一离开身体,这具尸首勐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漆黑。
“我没死,我没死!
”
“棺,棺材?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有人吗,有人吗?!
”
绝望的嘶吼声只在棺材内部传响。
此人疯狂的用指甲划过棺材内壁。
指甲崩断,流出殷红的血。
空气逐渐稀薄起来,他就如窒息的鱼,每一口呼吸都要声嘶力竭的扯动着肺部,传出拉风车的闷响。
直到最后,他的脸色发绀,遍布绝望的狰狞,眼底的血丝几乎凝聚成网,牙龈都咬破了,满口淤血。
起伏的胸膛,戛然而止。
“不错。绝望而死,又是一条上好的阴魂。”
满意的声音突兀响起。
一直颇有趣味,旁观此人挣扎的粘稠液体开始蠕动,缓缓挤出泥土,从缝隙中爬出地面。
然后继续向上堆砌,逐渐形成人类的轮廓。
最终,形成一位浑身黑袍,头戴斗笠的修者。
“很好,今日又有四具阴日所生的尸体入账!”
黑袍修者满意的点头:“不枉我昼夜不眠的奔走,冒着被青云宗发现的风险。等炼化了这具尸体,我的铜尸便可力敌练气九层的修者了。”
黑袍修者没有耽搁,盘坐于地,运转法诀。
一丝丝阴煞之气,从地底棺材中的尸体中飞出,环绕一圈,似乎融入了太阴之力,继而被黑袍修者吸入腹中。
他一拍储物袋,地面便多了一具铁铸棺椁。
棺椁打开,露出一具戴着铜钱面罩,皮肤暗铜色,充满狰狞嗜血的行僵。
黑袍修者吐出一口经过炼化,打入法术禁制的阴煞之气。
棺椁中的行僵,气息上涨少许。
黑袍修者见状,面露大喜之色。
“呼呼!
”
就在这时,外界风云突变,黑云掩月,刹那间漆黑不见五指。
黑袍修者隐隐察觉到一双冷漠的目光,似乎注视到了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