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全都没有,不是么,鹿君?”
安森鹿轻叹,“哎,你说是就是吧。”
“大卫·肯奇今年45岁,很可惜,如果进化游戏再晚一年到来,那他就不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了。”漆原律手抵下巴,他似乎并不满意咖啡的成色。
“的确,45岁以上的人不会成为玩家。”安森鹿玩着手机。
“我托人调查了他的来历,在2013年,他作为军人参加了一场战争,一场‘隐秘的战争’,但在这场战争过后,他却被国家除名了。”
“除名?”
“是的,我说过那是一场‘隐秘的战争’,没人会希望那场战争的内幕被曝光,所以他在被利用完之后,就被国家除名了。”
漆原律倒掉咖啡,冲洗了一下杯子。
“非常可悲,他失去自己的身份,成为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流浪汉,就这样苟延残喘了十多年,然后迎来了进化游戏。”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本以为能赢回荣耀,赢回人民的爱戴,可是直到最后,他却就连那被抹去的名姓都没能取回,就那样带着虚假的名字躺入棺材。”
“由于职业序列的特殊性,它被判定为‘高危玩家’,不管走到哪里人们都会忌惮着他,甚至有人破口大骂他是怪物。”漆原律说:
“嗯,这就像一群兔子里冒出了一头狮子,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安森鹿的手指顿了一下,他沉默地听着漆原律的话语。
“当然,他是可悲的,也是可恨的,到生命的最后,他打算将心中的愤满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这就注定了他消亡的结局。”漆原律漫不经心地说。
安森鹿收起手机,双手枕在脑后,他低声问:
“乌鸦,你想说我做错了?”
漆原律果断地回复:
“不,你没有错,每一个尚且正直的人在那个场合,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毕竟那时的大卫·肯奇已经是一头野兽了,而不是一个人类。”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情?”
“我只是想试试,在听到大卫·肯奇的经历之后,你是否会对他感到共情,并且对于将他杀死这件事,感到愧疚和悔恨。”
“我....”安森鹿顿了顿,“不会后悔。”
“的确,就我观察而言,鹿君,你是我见过的最冷漠的人,因为你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更何谈去在意别人。”漆原律缓缓地说:
“但你又很清醒,你知道‘正义’该是什么形状的,所以你会围绕着这一点,去肆意地发挥你那澹漠到极点的决断力。
所以,你能够成为‘救世主’。
但如果有一天你的内核不再是‘正义’的,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当你的这种才能被用于恶途,那将是一个极端的存在。”
“不会有那一天。”安森鹿说,“我很清醒,比你想象中要清醒得多。”
“人性是很复杂,一个再善良再隐忍的人,也有可能像大卫·肯奇一样被逼疯。”漆原律深深地说:
“所以,你也可能会这样,而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存在将成为一场人类的劫难。
我内心深刻地清楚,当顶尖的才能被用于恶途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就像是西特乐那样,这是一个最为直观的例子。
而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杜绝你‘变质’,亦或者如果我失败了,那就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找到方法将你给抹杀。”
“拜托,乌鸦,你可不可以消停一下,停止你的臆想,让我们来认真地分析一下今天的事情....”安森鹿有些头疼地说:
“首先,在我们去纽约之前,他就已经杀死了四十多个无辜的市民,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会不会对那些市民的家人共情?”
“其次,就算杀死他的不是我,他也迟早会死,美国官方不可能包庇他。”他看向天花板,接着说:
“我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并且避免了更多无辜的人受伤,
而且......以后地狱灯塔要成立,肯定会有许多阻碍,这次面向全世界露露脸,也能为我们取得一些舆论上的优势。”
“是的,你的每一个选择都这样,围绕着正确的价值观,理智地权衡利弊,想象如何才会对现况更有利,随后,执行最为准确高效的方法,”漆原律如是说:
“他人的牺牲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事实上你并不重视任何人的性命。”
他提起杯子,轻抿一口热水,“归根到底,鹿君,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理智么?”
“你想说什么?”
“事实上你根本不在意任何人,你的本质就是一个执行着‘绝对程序正义’的冰冷机械,对于任何事物都不会夹杂着自我的感情。”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随便你怎么理解我.....”安森鹿闭上双眼,无奈地说,“你这人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你现在的心理状态正处于一个绝佳的平衡点,它让你在关键时刻就像一台机械那样,完全无需思考地作出最正确的取舍和判断。”漆原律幽幽地说:
“这很好,但这是由于‘残缺’而带来的平衡,所以注定不长久,这种病态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在这之后,你要么会真正地成为一个彻底摒弃了人性的暴君,
要么,会褪去现在的混沌色泽,沦落为一个与常人无异的庸俗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