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午后。
冈特一屁股坐倒在地,拍了拍略略有些鼓起的小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真没想到,在沙漠这种绝境之地还能品尝到如此美味的蝎肉!”
“你不该吃这么多的,沙海中危机四伏,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就会爆发。为了不影响战力,吃到五分饱便已经足够了。”格瑞盘坐在不远处,冷冷的道。
他的神色很是不悦,显然是因为亚戈方才那番几乎可以被判定为亵渎的话语激起了他的不满。
吃饱喝足的冈特干脆仰躺了下来,惬意的呻吟了一声。由于人类社会纷繁杂乱的环境以及保护族人的重责压在肩头,这位蛮族首领向来保持着沉默和严肃,可蛮人的天性豪放自由,趁着难得悠闲的午后时间,他也不再顾及形象,肆意地放纵着自己的懒散。
冈特突然发现,自从比利克死了之后,勉强算是战友的神圣武士们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尤其是武士们的队长格瑞,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男人,而亚戈对蛮人们也算友善,在血腥小镇中死死地护着他们。
“看开点。”冈特试图开导格瑞:“你要想有这些新来的家伙们加入我们也不全是一件坏事,他们这些叫作……叫作……叫作什么来着?”
他突然转头,问坐在另一边的尼鲁。
勤奋好学的尼鲁则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与蛮荒图腾进行沟通,百忙之中回应了父亲一句:“斯克拉,迪布洛斯帝国的最低阶层。”
“哦,对对对!”冈特继续道:“这些斯克拉可真是本事不小,我可没想到他们手中竟然还能制作出这么美味的蝎肉!”
在战胜了巨型沙蝎后,亚戈宣布全军就地休整,填饱肚子之后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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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情激奋的斯克拉们慢慢安静下来,在武士们将巨蝎的甲壳剥去之后,他们接过了处理蝎肉的职责。
这一来,格瑞和冈特等人就发现斯克拉们还拥有许多他们意想不到的技能。若论珍稀食物的优良美德,每一名斯克拉都堪称模范,他们小心翼翼的将蝎肉顺着纹理从巨蝎身上剥下,每一块都小心妥善的保存。又从满地荒芜的沙海中收集了一些破败的木质或者草叶,将这些东西聚集在一起,然后竖起支架、升起篝火,将蝎肉串在上面炙烤着。
而当油光发亮的金黄蝎肉最终送到高地蛮人手中时,冈特和他的部下们都对斯克拉的手艺赞不绝口。
另一边的神圣武士虽然吃的也很开心,但脸上却全是苦涩和郁闷。
格瑞忍不住反驳道:“斯克拉们生来便有罪,若是不加以控制的话,便会掀起无法预估的灾厄。这是神明的意志,怎么能轻易违背?!”
冈特摊了摊手便不说话了。事实上,他十分能够理解格瑞现在的感受。若是有人用不敬的语言冒犯他们蛮族的先祖,他也照样会与那人拼命的。
“手艺不错。”不远处的沙丘上,亚戈一边品尝着手中的蝎肉,一边眺望着远方。
沙海上的风景永远一成不变,单调而又寂寥。
“多谢大人夸奖。”
他的身旁站着一名矮墩墩的小胖子,小胖子圆头圆脑,几乎看不见脖子,破旧肮脏的衣服难以盖住浑圆的肚子,从而露出一坨挣脱束缚的油腻肥肉,整个上半身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圆加一个大圆堆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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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比利,因为厨艺精湛而从斯克拉队伍中被挑选出来,那些烤熟的美味蝎肉便是出自他手。
从小生活在奴隶营中的亚戈是不会做饭的,在肮脏破落的奴隶营地能抢到一只老鼠吃都是万幸的喜事,大多数时候最多只能抢到一只老鼠尾巴,另外的头、身、四肢等部分,则被闻风赶来的其他斯克拉们分抢而食。
比利之所以会做饭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被绑入奴隶营之前,并不是一名斯克拉,而是帝国的正统平民。
他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自幼丧父失母,与爷爷相依为命。比利的爷爷年轻时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猎人,可年事已高,腿脚越来越不灵便,便不再敢招惹山林中的强大野兽,只能依靠陷阱和箭矢捕杀一些小型的兽类,比如野兔、狐狸等等。
而比利则要负责将打到的猎物剥皮洗净,然后烹饪出一顿完美的晚餐。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厨艺日益精湛。
山村中条件艰苦,比利很快学会了用最简单的材料和工具烹饪美食,即使用简单的篝火炙烤,他也能制作出精美的食物。
山村中的生活平静祥和,可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群喝醉了酒的士兵骤然闯入山村,那些家伙宛若疯魔,杀人、放火、劫掠,无恶不作,还对村中的女人做出些不可名状的事。
这一举动无疑激怒了村民,比利的爷爷第一个带头反抗,可却被士兵残忍的杀害。那天,当小比利从睡梦中惊醒冲出屋门之时,正巧看见爷爷被为首那名凶神恶煞的士兵头子一剑贯穿,锋利的剑刃从背心穿出,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跳动着的血。
比利以前常听爷爷念叨,迪布洛斯帝国是全人类的庇佑之地,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天使还有神官们用伟大的神力庇护着整片大地,保护普通人类免受各种异族和野兽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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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布洛斯的每一位子民都有光辉照耀在身,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者,即便死后灵魂也能进入天国享受永恒的安乐。
可是比利看到,那名刺死爷爷的士兵头子身上正穿着神殿的武士套装,那宛如烈阳一般的徽记,在静谧的夜晚是那样的刺眼。
比利本以为,这帮恶徒会遭到惩治,因为迪布洛斯的严苛律法对平民做出了十足的保护。可就因为那名凶残的士兵头子出自西境边缘的一个弱小世家,其哥哥罗宾森男爵又是当代家主,所以一切的罪名都一笔勾销。
为了不让村中的人们出去散播一些“谣言”,那些残暴的士兵们虽没有继续扩大杀孽,可仍旧将比利等人押送回到罗宾森的营地,将他们关入了奴隶营中。
当比利的脖颈被烙上漆黑的罪孽烙印,那种令人煎熬的疼痛和炙烤简直贯彻心扉!
流入奴隶营之后的生活绝不好过,比利被凶恶的上级和同类打压欺凌,苦苦熬过了数年的时光,并且被随意买卖,一直辗转在各个贵族的奴隶营中,直到遇见了亚戈。
“大人,您会带领我们,夺回属于我们斯克拉的自由和尊严,对吗?”比利突然转过头,用满怀着希冀的眼神凝视亚戈。
亚戈暗叹了一口气。像比利这种由于后天发生意外事故沦为卑贱的斯克拉,对帝国和正统的仇恨,往往比由于母系的血脉传承而天生就是斯克拉的家伙们还要深重不止数倍。
天生就被贬为奴隶的人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与家人们待在糟糕的环境当中,或许认为那些欺凌、辱骂、打压都本应如此。可比利则不同,他见过阳光、知道光明照在身上是什么样子,所以当那所谓的虚伪光辉将他残忍抛弃时,他便更加的悲伤和愤怒。
亚戈同样转过身,正对着比利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郑重的道:“并不是我能带领你们取得胜利,自由和尊严在出生起就在每个人的身上存在,本就属于每一个平凡的人类,想要夺回这些东西,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手,而不可能仰仗所谓的神明,更不可能依靠我。”
比利顿时瞪大了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芒。许久之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某块百米外的沙丘背后,却有数双狼眸正阴恻恻的盯着这里。
“这是个好机会!”为首的黑色大狼用仅剩的独臂攀在沙丘上,那双锐利凶恶的狼目扫过全场,最后用世间最怨毒的目光盯着领头的那道身影。
可是,他思索了一下,知道那名年轻的武士是整支队伍的头领,并且拥有强大的实力,在结成战阵周围有同伴保护时更是锐不可当,若执意要将突袭的目标指定为他,无疑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