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练车时间,成佳忆的倒车入库还是不行,接二连三的撞杆。
“呃,佳忆,你到底行不行啊?打轮,打轮,注意看后视镜,后视镜。”杨朱一会拿天线敲方向盘,一会敲后视镜,一脸无奈。
“哦。”成佳忆满头大汗。
“要不要我给你贴个条,把这些个注意事项给你贴车上得了?”杨朱急了。
“喂!我成佳忆好歹也是一领导,你少在这啰嗦,没人教,我一样学得会,你给我下去!”心浮气躁的成佳忆怒滔冲天,如火山爆发,双手拍着方向盘,把喇叭拍的山响。
杨朱脸红红的,看了看这个暴怒的成佳忆,双手抱着前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一双大眼睛紧盯着成佳忆。过了好一会,见成佳忆没有下文,赶紧下车,再也不敢上来。
成佳忆独自练车,过了一会。明月皎皎走了过来。
“佳忆哥,你的教练呢?”
“哼,老在这BB,听得烦,让我给骂走了。”
“呃,你骂人家干嘛啊,这是朱姐留给你的。”明月皎皎递给成佳忆一张A4纸,上面是刚刚打印出来的,写着“移库要诀”和“侧方位停车注意事项”。
成佳忆接过来直接扔地上。
“皎皎,到点了,我们走吧。”
明月皎皎却走过来,把这张纸捡了起来。
“佳忆哥,这方法挺管用的,呃,你看我的。”明月皎皎打开自己包里面的小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做着笔记,“上面都是我每次练车时,把教练的话记在本上,然后在每次学车前先背诵一下,我们这些应试教育出来的人,就得用这一套才有效。这个和我们的学习习惯有关系。你看杨教练总结的,要比我清楚得多。这张纸,你还是留着吧。”
“这破驾校,我都不想来了,又骂人,还要东西。”
“要东西,没有啊,哦,你说上次买电脑吧,那杨教练把钱给我,我转到你工资卡上去了,咦,你的工资卡没有短信提示么?当然也怪我忘了和你说。”
“啊,那我今天这么说人家,态度有些过份。那咋办?”
“那,那你给教练买个包吧,女人嘛,包治百病。”
“那倒有,我本来也给她买了个电脑包。”
下一个周末,成佳忆拿着买回来的电脑,直接到了练车场,那杨朱低着头,用脚踢着车边的小石头,也不看他。
成佳忆大步向前,鞠了一躬。
“杨姐,我上次态度不好,给您道歉了。我和皎皎中午请您和段姐吃饭吧。希望您别怪我。呃,这是您的电脑包。”
成佳忆的态度转变让杨朱有些不适应。
“呃,你也是个孩子,男孩子有些孩子气,也正常。这包,这包多少钱,我给钱你。”
“姐,这包是我送您的。不要钱。”
“这,这不合适吧。”
“杨姐,佳忆哥这还是人生第一次给女孩子送包呢,你就收下吧。不收那就是介意了,这个事和学车无关,我和佳忆哥把您当朋友了。给个面子吧?”明月皎皎说完,走过去环起杨朱的胳膊,摇了摇。
“是啊,他们一片心意。”段红也在一旁帮腔。
杨朱没有再推辞。
上到车内,成佳忆把杨朱上次写的那张纸,用个小夹子夹在司机座前挡板上,对照着看。
“姐,您说得对,我还真得看看这些,像背书一样,才能记得牢。”
“嗯,这样也挺好。”杨朱敷衍道,“你上次发火,我还以为你要换教练呢,既然不换,那咱们继续练吧。”
中午,四人在驾校附近的小酒馆一起撮了一顿,成佳忆也再次赔了礼。杨朱颔首回敬,算是接受了。
下午练车,杨朱仍然教得很用心,很详细。
只是,从那天起,杨朱再也不敢在成佳忆面前摆弄那根铁天线,更不敢用天线来敲打成佳忆,眼神躲闪,像起了一道雾。
进入职场后的第三个春节,成佳忆和明月皎皎终于双双拿到了驾照。两人从驾校出来,直奔练车场,明月皎皎一把把段红抱住,
“红姐,我拿到驾照了。哈哈哈,太高兴了,谢谢你。”
成佳忆也走到杨朱面前,刚伸出手,却不敢抱,只是扶了下杨朱旁边的教练车。
“朱姐,我拿到驾照了,谢谢你。”
“嗯,挺好的,不过你要有空的时候,还要把倒车入库和侧方位停车再练练。”杨朱不紧不慢地说。
从驾校回来的路上,成佳忆问,
“这杨朱看上去像个有故事的人。”
“啊,你不知道啊。”
“你知道?”
“嗯,我以前练车的时候,天天听段姐说,耳朵都起茧了。”
“是个什么情况?”
“段姐说,这女人也不要长得太好看,红颜薄命。
就说这杨朱吧,年轻时就长得挺漂亮的,家里老公不放心,一直不让她出来工作,三十多岁了也没什么技能,和社会脱节,结果后来老公事业一起来,就把她给甩了。
没办法,她拿着A本就去开货车了,自己一个人装货卸货,可辛苦了,后来鬼使神差找了个货车司机,那人经常帮她装货卸货。
后来吧,朱姐生娃了,没办法,不能再天天往外跑货车了,就回来驾校当教练,能照顾到家里。
可这挣钱就少了啊,这驾校的女教练就和足疗店里面的男技师一样,处境尴尬,男士学车不爱找女教练,很多女孩学车也不愿意找女教练。都是这社会对女司机有偏见,认为女人开车的技术不如男的。
再加上她以前长得漂亮,人缘好,就经常有些男的给她打电话。家里男人也就动不动发脾气。而且每次发脾气时都是先怒吼一声,然后接着大骂,骂的时候朱姐还不能离开,如果离开了肯定挨打。她啊,现在对男人的怒吼都有应激反应了。”
成佳忆把新拿到的驾驶证放进口袋,低下头抹了下眼睛。
“佳忆哥,你怎么啦?”明月皎皎问。
“我,我上次态度不好,还吼了她,她当时也是怔在原地,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才敢下车。我当时也不明白,原来这是她的创伤性应激反应啊。这个可怜的姐。我对不起她。”
“那我们以后有空去看看她吧。”
在这之后,成佳忆带着明月皎皎去练车场看过杨朱三次,有时带些零食,有时带些水果。还给她介绍了几个学员。而杨朱依然是客气周到、眼神躲闪。
后来,每次成佳忆倒车走偏、入位不正的时候,他都会怀念杨朱,怀念那根挥舞的铁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