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在河县一中陌生的环境,成佳忆的学业稍有起色,一场突出其来的车祸不期而遇。几乎将成佳忆推到了崩溃的边缘。做完手术后不久,父亲成宇阳连夜赶来,抓住肇事的司机咆哮起来,长这么大,成佳忆从没见成宇阳这么冲动过。接下来,成宇阳为成佳忆打点好一切,留下来照料佳忆。让邻床的病人羡慕不已。两个多月后,成佳忆执意回到了学校,但病情恶化,刚回家才几天的成宇阳又赶来,陪着成佳忆,帮他洗好衣服,午饭则送到教室,帮助他度过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那一阵子,成佳忆学得很专心。甚至这场车祸,实际上成了他人生的分水岭。因为在医院,他看见了书卷掩映下人性中最真实而又残酷的一幕。
人道是伤筋动骨100天,邻床的病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换了一茬又一茬,其中,让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四位病友。
张小星,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读二年级的小朋友,河县某镇人。上学时,让村长的儿子把他从乒乓球台上推下来,把腿摔折了。对方有没有赔钱我不知道,至少在医院的一个多月里,对方的人可是一次也没有过来。小星的小腿径骨骨折,为了便于接骨,医院拿了个铁棒从膝盖下方穿过,同时还弄了个铁架子,把腿搁上。每天晚上疼得直哭。小孩喜恶作剧,每当中午全病房人吃饭的时候,他总要大便,弄得大家只能捏着鼻子吃饭。然后,小孩哈哈大笑。
有一次,成佳忆半睡半醒之间,听见小星妈妈问他,
“小星,你怎么总在人家吃饭的时间上大号?”
“哈哈,我故意的,平时病床里的人都不理我,当我是空气,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
“小星啊,这病房里都是病人,大家来这住院,都没有好心情,不可能说说笑笑的,以后咱们别再做这讨厌事了,好吗?”
从那以后,成佳忆终于结束了看着小星便便吃饭的日子。
吴天,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读初二,河县县城人,一次在某镇骑自行车时,让一辆农用车剐到,右腿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流了不少血。农用车主是个黑黑瘦瘦的男人,大约二十多岁,皮肤黝黑但却相貌清秀。送孩子入院时,放了2000块钱和一袋水果。后面围绕如何处理这个交通事故,吴天父母起了争执。
“这家不长眼的,把我们的天天轧伤了,得让他们再赔钱,让他们家赔得精光。哼。”
“孩子爸,算了,你看这小伙子,态度还是诚恳的,人家把人送来,一直陪着,见了我们也一直赔着笑脸,我们家天天有保险,要不算了。”
“算了,凭什么便宜他们?”
“听周围的人说,人家的车是正常行驶,是我们家天天把自行车拐了弯弄到人家的车轮子底下,咱还是有些责任的。”
“不管怎么说,是他们的车轧了我们的孩子。”吴天爸声音越来越高。
“哎,听说人家小夫妻俩出了这事,在家里抱头痛哭,你想想,要是我们家老大没丢,估计也长得和这男的这么大了。”女人抽泣起来。
“好啦好啦,又来了,那算了吧,那再让他们出个两百三百总行吧。”
“哎,看着给吧,有就给,没有就别要了。”吴天妈抹了抹眼泪。
李末,男,三十六岁,邻县某镇计生干部,在执行计生政策过程中,被引产对象家属持菜刀砍伤,头上和左脸上分别有一道大大的伤疤,血红的肉外翻,煞是吓人。不过从轮廓上看,李末此前长得挺英俊,媳妇也长得很漂亮,一直坐在床边给他喂吃的。
“末儿,末儿?”一天中午,一个戴草帽的老年男人探头探脑的挨个病房问,最后确认他口中的末儿他侄儿在成佳忆病房。末儿媳妇弄了一碗面,老头呼哧呼哧吃完面。摇着蒲扇说开了。
“末儿,按说这事全是对方的错,你在执行国家政策负伤,光荣。但是啊,咱们家在村里面是小户,人口少,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是人家拿来的两万块钱,另外,我们老李家几房亲戚也凑了五千,都在这。你好好养伤,这事就算过去了哈。年轻人气性大,你可别再去找后账啊,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
“叔,咱们末,就这么让人家白欺负啊。哇哇。”李末媳妇号啕大哭。
“末儿媳妇,咱们末儿吃了亏,叔心里也难受不是。但这日子,总得要过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