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愣住。
“沈家小郎如何?”
宋十娘回头,不远处的楼顶门口斜倚着个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少年满目春风,眼角噙笑,脖颈处的一片美人红痕十分引人瞩目。
“比你好得多。”宋十娘抽了一口旱烟,眺望远方。
她入目所致,是望不到头的白色苍原。
再往南方,便是九州。
“……行行行,我知道你护犊子。”玉泽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开口,“他找到魏三娘了。那姑娘被人戳了十几刀,生生虐待致死。做了山鬼,前不久才去投胎。”
宋十娘握着烟枪的手抖了抖,片刻后又狠狠抽了一口旱烟。
“投胎好啊,喝了孟婆汤忘掉前尘,省的像我们一样痛苦。”宋十娘垂眸笑笑,又变成那个慵懒妩媚的老鸨,她侧头瞥向玉泽,
“近来凡界天书有变,九州将起风云,你多注意些。”
玉泽颔首,慢慢敛起眼中笑意:“十娘,你当真不打算离开这穷乡僻壤?”
宋十娘把玩着烟枪:“老娘在这犄角嘎达呆的舒服,又不缺男人伺候——你若想劝我出山,趁我没发火前赶紧滚犊子。”
“……你还没忘记他呢。”
宋十娘眼角噙笑地望来,手指触及栏杆的地方微微加力,那栏杆便化成了齑粉。
“滚。”
“……滚就滚!”
目送少年识趣远去,宋十娘也敛起了眉眼里的慵懒。
天书变动,榜单将变更。
而且……那东西似乎也要出来了。
这九州表面儿太平的日子也要到头咯。
……
指针将沈冗带到一片渺无人烟的羊肠小路上便没了动静。
这会儿天上稀稀拉拉地飘着小雪,四遭黑沉沉的,隐有寒鸦夜啼。
有些渗人。
少年从乾坤囊里掏出一盏贴了符箓的煤油灯,点着后慢吞吞走在小路上。
小路两遭积雪很深,中间却被车轮和人的脚印踩出了一条路——这儿往来的行人还挺多。
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人家,沈冗准备去前面看看,忽然听到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扭头四下看去。
荒野上一片漆黑,除了掌中灯火照亮四周三尺,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沈冗回头,蓦地对上一双锃亮的,红登登的眼睛。
那厮一身黄皮,横在前面拦住沈冗去路。
是一只成了气候的黄皮子。
“这位少侠莫怕,我不杀人,只想问您两句话。”黄皮子见沈冗不做声,只当他是答应了,便笑眯眯地立起来,捧起前爪朝少年作揖,
“少侠,您看我是像仙呢,还是像人呢。”
哦,黄皮子讨封来的。
沈冗打量片刻,淡淡开口:“仙不似仙,人不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