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批人共同来到崔镇长这里,问他是否已经将邪祟除去。
崔镇长很想说一个善意的谎言,说邪祟已除,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不确定,百螳臂是否会再度出来,如果他现在说邪祟除了,结果又发生邪祟害人的事,到时候别说他会被愤怒的镇民冲破家门,更重要的是,整个阴山镇都会沸反盈天,极其混乱。
李初走在街头,看着镇民们一个个脸色阴郁古怪,形色匆匆,感到内心极为压抑。
短短几日,原本热闹的阴山镇,突然安静下来了。
更糟糕的是,荒野中的野兽、凶兽似乎知道他们被邪祟所累,无暇顾及它们,夜晚的时候,他们会来到外墙附近咆哮嘶吼,就算住在镇子中心的人,也能听到那凶残的声音。
百姓心中的恐慌加剧了,并催化为躁动。
在这样的氛围里,李初的心都有些凉凉的。
他读过书。
历史上,在肉祟、凶兽包围下,毁灭在恐慌中的镇子、城池数不胜数,小小的阴山镇,未必不会成为历史中的又一粒可悲尘埃。
李初现在恨不得百螳臂立刻出现,好让他们斩杀来安民心。
就在心思沉重的走在路上的时候,却见前方赵大一头挑着糖糕,一头挑着小彩儿,快步走来。
“哟,是李公子呀,怎么憔悴了很多?这些天辛苦你们了。”赵大知道李初是武者,也知道他们这几天十分忙碌。
李初勉强笑道:“怎么把小彩儿也挑着了?”
小彩儿咯咯笑道:“我这是在坐轿子!”
赵大回道:“怕这孩子瞎玩,还是我挑着好。”
李初笑道:“这样一来,糖糕岂不是卖得少了。”
“少了就少了,我也正好早回家,不求其他,只求平安。”
赵大说着,从担子里摸出几个糖糕:“这是今天剩下的,公子不要嫌弃。”
李初接过,要给钱,赵大连忙说不用。
李初便抹了抹小彩儿的头,笑道:“要听爹的话,不要乱跑了。”
小彩儿嘻嘻笑着,却是把一粒小东西塞到他的手心:“送给哥哥了!”
李初一看,是一个用稻秆折的星星。
赵大挑着小彩儿远去,李初沉闷的心莫名好转了很多,吃着糖糕,脚步轻松的来到崔镇长府上。
“朱小姐,若是一天后百螳臂还不出现,我们就对向百姓宣布,已经除掉邪祟了吧,否则只怕要出大事。”崔镇长几夜没睡,形容憔悴。
“李初,你怎么看?”朱清问他。
李初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好,大家再辛苦些,巡逻再加强,只要那畜牲出现,务必让它有来无回!”朱清捏紧了拳头。
……
夜。
李初等人在百螳臂曾出现过的镇东区域紧密巡逻。
寂静昏暗的房间里,卢郎中如之前一样,盘膝坐着,右手掌心向上,托在胸口处,上方悬浮着肉环,静静的、缓缓的旋转。
“九成的人都检查过了,还是没找到。”卢郎中神情阴鸷。
“还来了个麻烦的人,说不定会在我行事的时候捣乱。”他的脑中浮现尤猛的身影。
“这样下去不行。”
他看向眼前的肉环,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低语道:“转轮王在上,圣轮,请指引世界,以圆我所求。”
话音落下,忽地,始终如一转动的肉环,突然提升了旋转速度,虽然幅度很小,但很突兀。
而且,肉环的旋转不再平稳,而是有些扭曲、颤抖。
紧接着,肉环附近的虚空中,凭空出现数道白光,并伴随轻微的“嗞啦”声,仿若雷电。
这些细小雷电,迅速攻击肉环。
卢郎中神情凝重到了极点,极为吃力般的挥动左手,把一道又一道的雷电抹去。
“咳咳!”他狂咳献血,整个人都在颤抖。
“监察之力果然可怕,好在还是让我挺过来了,转轮王保佑!”
掌心上的肉环,似乎稳住了旋转,恢复平和,以均匀但较之前加了速的速度默默旋转着。
“这一次的祈求,算是成功了,事情应该会朝我所求的方向发展。”
“只是,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该怎么因势利导?”
“转轮王保佑!”
卢先生将肉环送入口中,闭目不语。
……
第二天,天亮。
鸡已叫,却起床的人却很少。
天色未完全变亮,他们不敢出门。
虽然躲在家里,并不就安全,甚至死了都没人发现。
但李初他们总不能告诉百姓,呆在家里没用。
这只会让百姓彻底疯狂。
“外面危险,躲在家里别出来”,这句话,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
一旦这个谎言被揭开,别说人类社会的稳定性,就是人类的生存都会是问题。
天渐渐明亮,但阴沉沉的,太阳是别想看见了。
百姓终于是出了家门,在古怪的氛围中做着日常事务。
那些偏僻、安静的地方,不再有人去了,甚至打水都要躲得远远的,用一根长绳拉着。
街边,赵大家里。
大门紧闭着。
赵大跪在神像前,不断的磕头祈祷。
“菩萨保佑,圣君保佑、大帝保佑、真君保佑……”
他的家里,点了很多蜡烛,照得通明,窗户已经封得严严实实,不露一条缝。
边上的屋子里,存了很多米菜等食物。
甚至墙边还立着一把刀。
但就算做了这么多准备,赵大的心还是在颤抖着。
“你呀你,放宽心,哪能怕成这样。”
赵大妻子抱着小彩儿埋怨道。
小彩儿扑在妈妈怀里,一点也没被最近的气氛所影响,依旧是咯咯的笑着,玩着手里的剪纸,心情很好。
“多小心没坏事,最近镇子里太邪门了。”赵大脸色都有些苍白。
“唉,你真是,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人家男人都是走四方,你连镇子也不出,算了算了,先吃饭吧,拜神仙也要有力气才行。”
赵大应了声,起来吃饭。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摆放神像的桌子下的地面上,忽地凭空溢出了一点红色的液体。
一开始是很小一点,像滩水渍。
渐渐变多,涨水似的漫上来,暗红、粘稠的血肉将大堂的地面全部铺满,并且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