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宣告。

黛拉父亲起身，此时门内挤进来两个穿着黑客服的一男一女。

处于高度紧张和患得患失心态中的黛拉被刺激到了。

暴躁型黛拉一秒钟上线。

“你要干什么？！”

她被女黑客捏住胳膊，路泽也被提了起来，二人踉跄着被推出房间。

这是……

一出房间路泽看到了此生足以震撼自己的场面！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采光的大型空间。

路泽猜测极有可能是地下。

只见夹杂着亮光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空地上到处都摆放着黑客椅子。曾经路泽以为帮派有机械革除阵线那么多的黑客设施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然而这里，如此多精良的设备，才更符合真正意义上的黑客王国！

闪烁着荧绿光芒的大型服务器，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监控探头，成套完整的高级黑客设备，以及头顶响起的列车轰鸣声。

这证实了路泽的想法，这里就是在地下。

因为那是地下干线的特殊通道嗡鸣。

在黑客王国的侧面，巨大的集合线路从一台足有三层楼高的设施内接出，来来往往的黑客见到黛拉父亲之后都选择站在了原地。

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这个设施内的主心骨出现了。

像是出发前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这些黑客与周围的护卫人员目光肃然，身姿挺拔。

黛拉父亲转过身双手摊开。

“这里是网络先知。”

路泽瞟了一眼黛拉，在这里要硬冲出去怕是……

“你放过我们好吗？妈妈死在了你该死的愿望上，如今…你还要路去送死！你到底是不是人啊？畜生！”

黛拉试图挣开束缚，含糊不清地咒骂着。

因为恶毒的语言，这个卷发男人热切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父亲该有的情感。

不忍，却又期盼孩子可以过得更好。

他可能要舍弃一些东西了。

“对不起，黛拉，我们的家散了。但，这座城市乃至世界不该碎裂，成千上万的孩子还没呼吸过新鲜空气，享受过阳光，在草坪上毫无拘束的奔跑玩闹！”

“他们，意图剥夺我们的自由。”

“我欠你的，也欠你妈妈的。”

这个男人一瞬间似乎又变回了不修边幅有些忧郁的大叔状态。

精气神被这几句话似乎抽干了。

此时，几个黑客推来特制的审问专用椅子，饶是黛拉不愿意，也被强制按在了上面。

特制密码锁应声关闭。

路泽看着这一切，他并不是无动于衷。只是眼下这个戒备森严设施内无能的愤怒没有益处，已经见到黛拉的他要想想怎么从这个立场不明的父亲手下脱逃。

该死，公司的军用武士，接着又来一个黑客军队？

自己真是这个城市最倒霉的典范了吧？

黛拉觉得这一定是疯子父亲的某个残忍癖好，让自己亲眼看着最重要的人一个个倒下死去。

“艹！”

黛拉的父亲深深看了一眼黛拉，命人推来一个小推车。

路泽看着那辆小推车上的东西，那是黛拉的封禁者？还有西部猫？一些子弹弹药……等等！那是义体么？

他看着这个男人，有些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路泽，你一定不会死。”

“如果到时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你会醒来——带着她走，拿上我答应给她的财产。”

“甚至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集这个组织内最优秀的黑客智慧，设计出足以抗衡公司与监察的免疫系统，它们都是你的。”

“所以，要保护好黛拉，知道吗？混蛋小子。”

路泽啊了一声，标准疑惑的发问。

这词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自己难不成是在证婚现场？

“这是她妈妈为了脱离我们留下的东西，她要做一个避开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公司不死，我们永远要被以非自我的意愿活着，他们改变世界的时候，从来不会问过你的意见，甚至剥夺你的一切！”

路泽看着越来越癫狂的黛拉父亲，他身后那些黑客都不由自主的举起拳头。

这是…誓师大会？

“原谅我，黛拉。”

“爸爸知道自己的允诺不值一分钱，但是，我会信守承诺，把路泽还给你。”

这个男人说完这些后注视着黛拉良久，他想去摸摸女儿的头发，可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带他过来。”

身后负责押送路泽走的黑客轻轻推了一下路泽，“走吧，你会很安全的。”

路泽从黛拉面前路过的时候，这个女孩用尽力气想抓住路泽，可惜，距离就只差一点点。

“路……为什么？”

黛拉趴在审问椅子上，她似乎已经丢掉了一切。

也许自己太过固执，太过敏感，这是一次计划好的局，自己却钻了进去。

路泽被送到一处水池旁边，周围无法用黑客椅的低级黑客也跟随路泽一起下水。

嘶……

冰冷的感觉让路泽浑身一紧。

身后的黛拉父亲轻轻拍了拍路泽的肩膀，路泽扭过头去，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即使无法抗拒，但他没有面临生死的危机感。

难道是自己体内被注射了东西的原因？

“听着！你有没有进入过赛博网络的经验？”

路泽摇头。

“现在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呢。不过你就记住一点就可以，赛博网络内数据的洪流庞大到你无法想象。”

“不想大脑被冲毁的话就不要四处乱看或者是触碰，尤其是你的步伐，跟紧你身边的人。这里到处存在着虚无裂缝深渊和恶意插件，病毒…所以，你要做的不应该是求生，我们保证你会没事的。”

“但你也要假装：假装你与我们为敌，在被扣留和胁迫中。所以我们会对你使用监管类程序，不要恐慌，听我的声音做！明白么？”

路泽接收到一大堆信息后才理出来了思路，可总觉得这话好像听过一样……

虚无，恶意插件，深渊。

主上？！

路泽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以前真的进入过赛博网络？

“听明白了吗？”

黛拉父亲咬咬牙看着面前神游的路泽，这小子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

“你是不是需要我引出背后的那个公司黑客？”

路泽冷不丁地问道。

黛拉父亲一愣，转而一副这头拱自己白菜的猪儿变聪明的欣慰神情。

“可以，脑子还算正常！所以让你表现出自己被抓住无力的样子，但不要乱跑。”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对你背后的家伙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只能说，你知道的太少了，但我不会讲给你听，知道他们秘密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都在这儿了。”

“这是在保护你。”

路泽才不管那些，总之，先把黛拉换出来再说。

因为路泽思考了一下，假如他现在可以用义体，粗略估计有千个黑客的大厅内，自己能不冒着火星子跑出去的概率几乎为零。

带着黛拉，更不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吧，跟一个军队的黑客干，不如去赛博网络。

“嗯。”

路泽自己忍着冰冷的不适感沉了池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开始吧！”

大厅内回荡起一阵阵提示音，所有黑客听到指令后井然有序地躺到了黑客椅子上。

除了黛拉的父亲。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路泽所处的池边，伸手拉过一根粗壮的线路插到了自己脑后。

路泽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虽然他是个黑客小白，但这样没有任何降温措施直接连接网络，这不是找死行为么？！那件黑客服，真能顶得住数据处理时带来的高温么？

“没事，我不需要那些。你没见过的很多，保持好情绪，我们要出发了。”

黛拉父亲深深看了一眼路泽，扭头望向远处在椅子上挣扎的黛拉。

“她，交给你了。”

“出发！”

所有黑客动作整齐划一，那是身边连接网络的线路插在了脑后，而路泽脑机接口也被身边负责管理自己的黑客接入了。

义眼内开始了程序的上传。

这应该是黛拉父亲所说的监管程序。

路泽盯着进度条，他似乎感觉到了主上的抵触，但很快主上沉寂了。

眼前犹如夜幕渐起，路泽整个人感受不到了周围的冰冷，开始缓缓沉入了意识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