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苓冷冷回过头,道:“不要废话。”
聂英心中一惊,连忙作投降状,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生气,注意仪态!我乖乖的!”
沉默片刻,陆苓又继续向前行去。
两人沿着河道,走过大街,最后停在了一栋大宅门前,两个家仆立于两侧。
聂英抬起头,看着匾额上写着“陆府”二字,惊叹道:“哗!陆苓!这里不会是你本家吧!”
陆苓没看他,道:“不是。严格说来是亲戚家,基本与华山无关。走了。”
说毕,陆苓上前,两个家仆见到他,连忙作揖连忙开门,聂英还没能醒过神,直到陆苓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匆匆跟上。
进了大门,是偌大的前院,花草树木,花团锦簇。
然而却不见一个下人。
陆苓似走在自家一般,径直穿过一条条廊道,最后到了偏院的一间大屋子中。
推门而入,陆玄机就坐在那里。
聂英失声道:“玄机大哥?”
陆玄机笑着起身,道:“静虚、聂公子,来得正好,赶紧开始吧。”
聂英心内悚然,是要开始什么?
他看着陆苓走到陆玄机旁边,将琴卸下,席地而坐,琴置于腿上,明显是要弹奏。
陆玄机看着毫无动静的聂英,蓦然意识到一件事,道:“静虚,你与聂公子说了吗?”
聂英立刻举手道:“没说!他什么都没说!直叫我同她下山,去哪做啥都没说!”
陆玄机愣了一愣后笑道:“聂公子,实在抱歉。是这样的……”
陆玄机说,这家是与华山陆氏本家关系颇远的远房亲戚,女主人的妹妹前阵子染病身故,留下了一名幼女,女主人的妹妹生前最喜欢吟箫与女儿听,在她下葬之后,随身携带的洞箫也作为陪葬品。之后小女儿就时常吵着想娘亲,吵着要听娘亲吹的曲子。陆玄机顺路来拜访时得知此事,就一直在想办法帮忙,最后便把脑筋动到聂英身上了。
虽然这么做并不能唤回她的娘亲,但多少能一解她的思愁。他还说,陆苓知道曲子,所以才带琴来,简单来说,便是要聂英现学现卖。
聂英思绪混乱,一时半刻没能理解,他俯首看着自己腰间的洞箫,没想到这个才是主角。
看着陆玄机和善的笑容,聂英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本搭在佩剑上的手也转移到了洞箫上,道:“曲子不难吧?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陆玄机道:“不难的,凭聂公子的造诣,很快便能学会的。”
聂英被如此夸赞,并不觉得高兴,用眼神示意陆苓后,陆苓点了点头,双手抚上琴弦,轻柔的曲调却夹杂莫名的忧愁与悲愤,聂英不禁肃然起敬,他只想到了一个词儿:深宫怨妇。
一曲四节,变化不大,却有了起承转合,聂英在脑中幻想出了画面。
一个正值大好青春的女人遇上命中注定的男人,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甜蜜而美好。曲调轻快热烈。这是第一节。
一对相爱的男女终成眷属,成亲后女人很快有了身孕,丈夫对她百般呵护,她仿佛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然后一个可爱的女儿出生了,女人的身子却因此造成了极大的损伤。曲末开始加进低哑的闷声,仿佛女子的啜泣。这是第二节。
女人病恹恹的身子不容许她亲自照顾女儿,男人找来了奶娘,将孩子带离了妻子的住所,每天往里头送了一堆补药。有天,补药不再往里头送了,女人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她离开居室,发现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子,卿卿我我,谈笑风生。女儿不见踪影。几年之间,丈夫没有看过她一眼,而她的女儿像个下人一样服侍着男人和他的二夫人。曲调转为沉重,像行走于雪地上深深陷下去的印子。这是第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