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公面上笑容依旧不变,抬手变出一壶新茶,茶水入盏,却是不似刚刚豪饮,而是轻酌一口:“你可知域外魔劫?”
“知晓。”方临点头,回忆起域外魔劫的相关信息:“万年前域外天魔大举入侵此方世界,为祸世间,生灵涂炭竟达两千余年。后幸有三清上人率领众仙神平定魔劫,三人飞升之前,各自留下道统,曰太清宫,曰玉清宫,曰上清宫,并立道庭防备天魔反攻。自此三宫治世,已经六千年了。”
“这六千年来每两千年便有一次小魔劫,几乎成了定数。”
“没错。”黄粱公放下杯子,追思道:“魔劫动乱,梦界破碎,我因此跌落位格。”
“但即使如此,做你的师傅,本座也是绰绰有余!”
“晚辈省得。”趁这一会儿,方临捋清了思绪,面色一脸郑重,“但拜师终究是人生大事,晚辈不敢不谨慎。还请前辈告诉晚辈,因何要收我一个道途几乎断绝的废物?”
“我知道你要有此一问,”黄粱公看他的样子,也严肃起来,“我在临山乡见你之后,不曾离开,一直在暗处观察你。”
方临猛然一惊,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若是此时是真身再此,免不了汗透重襟。
“我曾是反虚境界,虽不得飞升,终究是已有超脱之意,视界与寻常修士,有所不同。”黄粱公缓声说道。
方临思维电转,却没有任何解决之道,只能沙哑着嗓子:“前辈想要学我的劫火之术吗?”
“劫火之术?你不老实啊!”黄粱公摇摇头,声音虽然和善,但话语的内容却令方临一阵绝望,“那明明是一件重宝,哪里是什么法术。”
方临闭目,苦涩开口:“前辈都看到了?”
“没有,”黄粱公不知何时竟在颌下变出一缕美髯,此时扶须作高深状,“正因看不见,我才知道那是一件真正的重宝。”
“它能放逐一石一鼠,”黄粱公斩钉截铁,“就能助你重续道途,甚至有望帮我脱离神位。”
他挥挥手,天地又是一阵变幻,二人又回到了那片花海。
黄粱公迈步走向花海中央方临本体酣睡之地,静静站立良久。
而方临则亦步亦趋,紧跟黄粱公身后,见其不语,自己也不敢出声,跟着静立一旁。
不知就这样沉默了多久,方临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愿献出此宝,前辈若是觉得不保险,可以抹去我这段记忆,只求留我一命!”
“谁说我要此宝?”黄粱公并未转身,“我活了几万年,只悟得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那前辈想要怎么办?”
“我说了,我要收你为徒。”黄粱公转过身,随意伸出手来,一只蝴蝶缓缓飞来,落到他手上,“我收你为徒,倾囊相授;你做我的徒弟,有一天能从神位上将我拉下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方临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惊讶了:“您真的要收我为徒?”
黄粱公点头。
“师傅在上,”方临郑重跪倒,三叩九拜,“弟子诚心奉您为师!”
“若有一日弟子能催动劫火为师傅脱离神位,弟子一定全力而为!”
“真的叫劫火?”这回轮到黄粱公哑然了,哭笑不得道:“一个名字,足以让大神通者推断出许多了。”
他略做沉思:“反虚之下是发现不了这火的。但以后若有别的反虚修士发现了,你就随便编个名字,推说是师傅我传你的,只是还不完善。”
还是不要在让人知道了比较好,方临虽在心中吐槽,但仍心生感激:“多谢师傅。”
“谢什么,你能走得顺利些,我也能早日解脱。”黄粱公摆摆手,“你是琅道山出身,不缺功法。但你既然拜了我为师,我也得让你见点好处。”
黄粱公说罢,抬手示意方临转身去看,方临依言而动。
蝴蝶飞起来,无数的蝴蝶自花海中翩然飞起,不只是蝴蝶,每一朵花中都飞起一个光点,将蝶群点缀成一片光海。
蝶群带着光海悠悠飞过他的头顶,一只又一只不断飞入方临正在熟睡的身体,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蝶群飞入,自己的睡眠似乎越加甜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蝶群飞尽,花海也跟着消失,四周景色再次变化,他与黄粱公两人已然回到了最初的静室。
“好了,”黄粱公出声唤回方临心神,“我要走了。”
“师父这便要走了?”
“为师也是有自己的事情的,哪里能陪着你!”黄粱公的身体已然开始慢慢变淡了,“你这次立了功,道庭会有一份奖赏,其中有为师给你的一份惊喜。”
说完,黄粱公身形已然消失,原地只留一只蝴蝶。
方临伸手,蝴蝶轻轻落在他的手山,他直觉一阵恍惚,在睁眼,看到的确实静室墙壁。
他猛然做起身来,目露迷茫,自己莫名其妙便拜了一位天下有数的大能为师,一下子从琅道山发配的罪徒,变作了黄粱公弟子。
就在他迷惑之际,道基突然自行运转,他心底已经,连忙内视丹田。
只见道基中央,有四个玄奥道纹分别构成云雷雨蝶四样,缓缓运转,云雷雨乃是道基所携带的三项小神通,而蝶还在不断吸收丹田灵气构筑自身,明显是新生的。
“多了一门小神通?”
方临又惊又喜,马上明白这项小神通就是黄粱公对自己说的好处。他用灵识轻轻触碰还在成长的蝴蝶,立刻就有信息反馈进入他的脑海。
这门小神通名曰花翻蝶梦,能让修士自由出入众生梦境,还有将百里内至多三个梦境相连的效用。
不止如此,花翻蝶梦可以演化梦花梦蝶,强制令人入睡,当然,修士对此有很强的抵抗能力。
道基境分为筑基,灵胎,玉液三个阶段。按方临的估计,他如今可以令寻常筑基修士昏睡一息时间,而灵胎及以上,便只能催眠一瞬。
方临对此已经相当满意,要知道,修士战斗瞬息即生死,一瞬乃至一息的走神,已然可以决定许多战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