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道士说道:“夫人请问。”
蓝娘问道:“我想知道,方才你在店外背身而立,时怎么知道小道童偷吃麦芽糖的。”
“呵呵,娘,这招我也会呀!”郑垄笑道。
郑垄笑着走出店门,站在了方才道士所站的地方,背过身去,笑道:“嗯,小道童叨了一筷子椒盐蘑菇,店小二用毛巾擦了一把汗……”
“阿垄,这是什么缘故?”马闲叫道。
郑垄指了指街道对面,另一家酒楼门前的铜匾,嘻嘻笑着也不说话。却见那牌匾光可照人,依稀可辨人影,郑垄正是通过反光看到了众人的举动。
被郑垄戳破缘由,道士哈哈大笑道:“说来惭愧,雕虫小技耳。”
郑垄笑着说:“何谓雕虫小技?能胜人一筹就是好计。”
再看蓝娘,不知何时两眼已经蓄满了泪水,铜匾返视,与汉王府书房中的铜镜反视,可不是同出一源吗?
蓝娘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道士丑陋的脸庞,再也移不开了,拿道士眼中,似乎也有雾气升起。
良久,道士轻轻点了点头,道:“蓝娘,是我。”
“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蓝娘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朱高煦缘何能死里逃生?正是源于郑垄的金蝉脱壳之计。实际上,得知自己将被“铜罐焖鸡”后,朱高煦就假借迎驾,对铜钟下的青石板下挖了个大洞,炭火烧起来的时候,他只需翻转石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翻转到洞中,同时将一具早就准备好的尸体翻转到钟内,而尸体嘛,正是锦衣卫百户高琪。
郑垄向蓝娘都是知道这个计策的,如今千里之外三人相见,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嘿嘿,人算不如天算啊,那天火势是大了点”,朱高煦轻描淡写地说道:“夫人,贫道道号‘五戒’,这是我的度牒。”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份陈旧的度牒,递给蓝娘。
蓝娘接过度牒打开,这份陈旧的度牒由礼部祠祭清吏司签发,度牒上面写得分明,“五戒”道士是陕西凤翔府金台观云游道士,早在永乐七年,就开始云游四方修身求道。
朱高煦之所以亮出度牒,就是为了表明心迹——汉王已死,世间只剩“五戒”了。
郑垄心中明白,这度牒如此陈旧,定是朱高煦还是汉王时,就给自己悄悄留下的后手。别的不说,成组朱棣靖难成功,建文帝不也是化身和尚躲过追兵,四海为家吗?大明朝对僧道尼管理颇严,但这又怎么可能难住曾经大权在握的朱高煦?
“蓝娘,阿垄,你们也不必悲伤,更不需耿耿于怀”,五戒道士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时至今日,我才真是悟透了,人生一晃百年,放下名利二字,内心何其开阔。”
“你,愿和我回苗疆吗?”蓝娘擦了擦眼泪道。
“不了,不了”,五戒不紧不慢地说道:“贫道恍如重生,准备出发去大漠大泽走一走,上天若不弃,令我能做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也算赎了前半生杀孽太重的罪过。”
郑垄道:“往事不提也好,五戒道长,如今我改姓‘郑’,您怎么看?”
郑垄这是在隐晦地告诉朱高煦,自己成了郑和的义子。
五戒笑道:“这是好事,不如此恐怕你也不能囫囵个儿出京,公子放心,姓氏只是面子,血脉才是根子,对吧?你看我,俗家姓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又怎样,我还是我。”
郑垄点点头,看来朱高煦并不介意自己姓“郑”这件事。
五戒给道童夹了一筷子菜,又摇摇头道:“今日相见,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还用一个‘求’字?”郑垄问道。
“不是我求你,而是替他求你”,五戒的眼光看向小道童,满眼愧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