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雯觉得今天一整天简直糟透了。

“奸商！万恶的资本主义！”她暗骂道。

星期天本来是队员们远离训练，休养生息的一天，倪雯却要为登山队采购物资，像只蜜蜂般在批发市场里团团转。想到队里那些混球们为了偷懒而编造出的外交辞令，她就气不打一出，但谁让她是社长呢！多担些责任好像也无可厚非。

如果仅仅是累一点儿，倪雯倒也不会觉得今天糟糕透顶。

那个天杀的零食批发商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大学登山队很有钱”这样的消息，突然坐地起价，之前谈好的价格死也不认账。倪雯为了砍价，和该死的资本家耗了半天；为了不让紧巴巴的经费溢出，跑到50里外的城西批发市场订购零食又用了半天。

她原本计划好下午和朋友一起去K歌的，结果只能爽约。

公交车上，倪雯坐在后排靠窗的椅子上，手肘撑着下巴，无奈地望着接踵而去的路灯。

为什么公交这么慢！她的脚跟一下下撞击着公交车的底盘，已经处在歇斯底里的边缘。

她又想到待会儿还要自己走回学校。公交车里响起一道道清楚的哒哒声，前排的乘客纷纷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她立刻侧过脸望着窗外，控制住自己抖动的右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倪雯垂头丧气地下了车，满脸绝望地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公路，仿佛她永远到达不了学校。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倪雯抬起头，只见木清顶着一头湿发，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似的，正疑惑地注视着她。他还骑着一辆蓝色的旧脚踏车，停在公交站台的铁杆旁边。

“你管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这么晚去哪？”

倪雯不耐烦地回答木清，然后瞥了一眼木清的脚踏车，觉得有些眼熟。

“我去酒吧。”木清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明天没课？”

木清眨了眨眼睛，“有课和喝酒有关系吗？”

倪雯一下变成了哑巴，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回学校？”木清又问道。

倪雯不想再跟他讲话，愤恨地直直向前走去。

“喂，要不要我送你？”

见倪雯不回头，木清提起嗓门儿喊道：“你可以骑我车回去！”

倪雯的步伐顿了一下，但仍没有停下。

木清忽然想起一件有关倪雯的往事，于是又喊道：“对不起！我忘记你不会骑脚踏车了！”

倪雯的身体彻底停住了，连心脏也快停止了。

虽然路上根本没什么人，还有往来车辆的鸣笛声，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听见这一声叫喊，但倪雯的脸依旧变得滚烫，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木清似乎感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倪雯缓缓地回过身，“王八蛋，老娘就不会骑脚踏车怎么了！”

愤怒的吼声在木清的耳边炸响，吓得他手一哆嗦。沉重的车锁从他手中掉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脚面上。

木清“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抱起自己的脚，在马路边翻滚。

倪雯噗嗤大笑，笑得弯腰捂着肚子。

痛苦和快乐就这么在公路上齐声回荡，就像一首怪异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