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可是江南学政,总揽一省文教,一句话就可以夺去自己的秀才功名,自己和他顶嘴,岂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么?
见孙志高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不精彩,堂下的卫辰不禁暗自发笑,心道总算有人能治的住这个不学无术的孙秀才了。
眼见孙志高羞得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王学政身旁坐着的冯知县笑着出来打圆场道:“本官倒是听说孙茂才教导学生十分严苛,这义学中的学子不乏出类拔萃之辈。”
说完,冯知县淡淡地瞥了孙志高一眼,他之所以帮孙志高解围,并不是对孙志高有什么好感,事实上,他也对此人十分不屑。
但此时学政大人当面,盛氏义学代表的是宥阳县的脸面,冯知县作为宥阳知县,却是不能让本县颜面扫地。
“哦?”王学政闻言轻笑一声,没再继续纠缠孙志高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学子们的学业:“你们之中,有谁读过四书?”
听到王学政这句话,孙志高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而堂下候着的卫辰则当即精神一振,与另一名义学中的学子代表上前一步答道:“回学政大人的话,晚生读过一些。”
“读过一些?”王学政闻言莞尔:“本官未中进士之前,也只是读过一些四书罢了。”
当下指着卫辰身边的学子问道:“你四书读到哪里了?”
被点到的学子名为陈俊,平日课业在盛氏义学中数一数二,不过此时听到王学政问话,他不知为何却是有些怯场,嗫嚅着答道:“晚生……,晚生读完了《论语》,正勤攻《孟子》、《大学》。”
王学政见陈俊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眉头微皱,问道:“你既读了《论语》,那我问你,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何解?”
“晚生……,晚生……”
陈俊攥紧的手心满是汗水,张目结舌,口不能言,看得旁边的卫辰都暗自为他着急。
卫辰入义学半月,对自己这些同窗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这陈俊是义学中少有的读书种子,王学政出的这道题根本难不倒他。
可陈俊或许是从未见过王学政这样的大人物,此刻居然临场紧张,十成功力连一成都用不出来。
王学政等了半晌,也没了耐心,见陈俊还是答不出个所以然,转头笑问冯知县:“这就是你说的出类拔萃之才?”
冯知县自觉没脸,尴尬地陪着笑,转头狠狠瞪了陈俊一眼。
陈俊本就已经紧张至极,此时被冯知县一瞪,更是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泛白,眼看就有晕倒的迹象。
卫辰暗道不妙,要是陈俊真在学政大人面前晕过去了,那盛氏义学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冯知县瞧见陈俊摇摇欲坠的模样,也是暗自后悔,连忙朝着一旁的孙志高使眼色。
孙志高还没搞清楚状况,傻不拉几地和冯知县大眼瞪小眼,气得冯知县差点当场骂娘。
还是旁边的石楷和盛维领会了冯知县的意思,招呼几个学子把陈俊扶了下去休息,冯知县这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段不那么愉快的插曲,原本兴致勃勃考校学子的王学政心情大坏,看向剩下的卫辰时,眼神也变得冷淡起来。
冯知县自己也对盛氏义学没了信心,为了避免再丢人,就向王学政提议道:“学政大人,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还是先用茶饭吧?”
王学政笑着道:“早闻宥阳鱼米之乡,河鲜养人,倒是正好尝一尝。”
二人一拍即合,皆是起身离席,一旁的下属们也动了起来,为上官开路掀帘。
卫辰见状,心中暗暗发急,自己为这次学政莅临辛苦准备了半个月,难道就这么泡汤了?
“二位大人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