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语焉不详的主线任务……”司契喃喃自语,“不过,这次应该是真的了吧。”
他之所以下这么个判断,是因为眼前的系统界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主线任务。
如果连系统界面都不能相信,那么这个破游戏也没办法玩下去了。
“信也,你怎么样?”一个疲惫中带着关切的女声响起,司契朝声音的方向偏过头,看到了一个憔悴的女人。
是北泽七笑。
“七笑。”司契试探着唤了一声。
“你现在清醒啦!”声音兴奋,北泽七笑的眼睛一瞬间有了光泽。
“嗯。”司契说,“我想出院。”
北泽七笑闻言,目光有些异样。她低声问:“出院后,你还要回去工作吗?”
声音带着几分胆怯,让司契感到一丝讶异。
司契随口说:“不然呢?”
北泽七笑忽然低下了头,唇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这样啊……”她的声音很轻。
司契眼角的余光只瞥见她手中一抹寒光,他立刻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但全身都被绑缚,他根本无法做出应对!
胸口一痛,司契低头看见了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耳边是北泽七笑温柔的低语:“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要离开我呢?永远陪着我吧……”
司契:……
为什么?
刚刚不还聊得好好的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他之前的推论出了一些差错。
北泽七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奉献者和受害者。田岛信也架构的世界里,那些恶意并非捏造。
甚至很有可能,懦弱的田岛信也还美化过那些记忆,让北泽七笑显得不那么可怕……
但这些都和他无关了。
耳边系统音不带丝毫感情:
【检测到您有失败迹象,将为您重启世界线】
血色漾开了字迹,眼前的景象化作漫天光点散去。
一恍神,依旧是医院。
“……你还要回去工作吗?”北泽七笑的声音极尽缱绻。
看着视线左上角世界线重启的提示,司契额头泛出冷汗。
“不了。”他求生欲极强地答道,“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你不是说想养我吗?”
这番话干巴巴的,带着明显的敷衍。
但北泽七笑却幸福地笑了。
她紧紧握住司契的手,攥住,好像要把他的骨骼揉进肉里。“好啊,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吧。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主线任务已完成】
【恭喜玩家司契完成新手副本】
【《致爱丽丝》True End(真实结局)—“小人物的幸福”已收录】
【玩家将在一分钟后自动传送出副本】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司契长长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之前被系统清除的记忆潮水一般回归,冲刷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意识。
他闭上了眼,离沉眠只有一线之隔。
漆黑中,系统提示不停地刷新。
【积分结算将在观看全部结局后开始】
“我能不看结局吗?”司契问。
【不可以】
“像极了想让玩家把所有游戏设计体验一遍的自恋策划……”
司契如是吐槽道。
耳边北泽七笑的吐息声逐渐远去。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光线昏暗的电影放映厅里,巨大的银幕上白花花一片,显然还没有开始放映。
司契侧过头,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穿着整洁的西装,但眼神空洞的男人。由于在副本里照过镜子,司契立刻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田岛信也。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整个放映厅再没有其他人。
“田岛君?”司契伸出手在男人眼前晃了两下,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该影像为副本纪念投影,目前无法和玩家做出互动,玩家可以支付积分以解锁更多功能】
“抱歉,我又不是等身娃娃爱好者。”司契嘟囔了一句,问,“这个投影可以扔掉吗?看着有点吓人。”
【不可以】
司契:……
银幕已经有了画面。
田岛信也一出院就住到了北泽七笑家中,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信也,除了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哦。”
“我不敢放信也自己出去呢,信也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一定会吸引很多女人吧?”
没有星星的夜里,北泽七笑搀着田岛信也在小区里散步,耳斯鬓磨,恩爱得令他人羡慕。
画面飞速切换。
永生科技公司里,田岛信也的辞职信放在梅原千岁的办公桌上。
“这个废物跑得真快。”女上司咬牙切齿,“看来‘灵魂容器’闹出人命的事儿只能找其他人去顶上了。”
贫民区街头,一个青年指着女人破口大骂:“你不是傍上了一个小职员吗?你去问他要钱啊!”女人抬起头,镜头一扫而过,是西岗真澄的脸。
旁白适时响起:
【没有轰轰烈烈的复仇,只有一地鸡毛的琐碎;小心翼翼地经营着生活,苟且地虚与委蛇,偶尔的放纵也只能在梦里奢求】
【不敢拒绝,便要受尽胁迫,人类将自己从动物之列拔擢,却依旧沿袭弱肉强食的法则。来到世上本是白纸,但难免被利来利往染浊】
【这,就是小人物的生活】
司契静静地看着画面,隐隐感到一种无力感。
这就是结局吗?
这就是他达成的结局吗?
也许,放任田岛信也留在自己梦境世界里,会更幸福吧……
银幕中画面一转,不知过了多少年。
白发苍苍的北泽七笑守在病床前,床上是已经老态龙钟的田岛信也。
北泽七笑把玩着手中的灵魂容器,低低地笑着:“你一个人先走一定会很孤独吧,我把你留下来,陪着你好不好?”
“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呢……”
银幕的色彩缓缓变深,最终归于黑暗。
【一生漫长,却得一人永世相随,来这世间一遭,便是值得】
【这,就是小人物的幸福】
司契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
“什么糟心结局?这算哪门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