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张之城驱散傻大贵,把杨俊拉起来,杨俊甩开张之城,径向大队会议室走去。
杨俊说:“赵美然,你记住,咱俩没完!”
见张之城来了,赵美然从屋里出来,拉住张之城的胳膊,冷冷说道:“你爱做梦,谁也劝不了你,不过别再打扰我!否则,就没这样子客气了。”六双石兄弟、张岩见三个小年青醋海兴波,识趣地走了。
杨俊望着张之城,瞪眼说道:“就你?我知道你,不就是个大学生么,别忘了,你爹可是啃地的!你最好离她远点。”
张之城温柔无比地瞧着赵美然,回想方才惊心动魄的经历,此刻伊人在侧,情敌怒目,不知怎地,“噗嗤”笑出声来。杨俊眉毛掀起,问道:“你笑什么。”
张之城说:“我只觉得你可怜。”
杨俊上前一步,攥起拳头说:“我再次警告你,离她远点,我跟她的事全乡都知道,不信你可以去打听。”
赵美然看向张之城,张之城拍拍她手,说道:“你自导自演造出来的谣言,打听个什么鬼东西退一万步讲,即或是真的,又有什么了不起了?杨俊,我也敬告你一句,别再骚扰美然。”率领村民经过决口一番历练,张之城发话时气质愈发沉稳凝重,一言既出,不容反驳。杨俊气势顿时泄了三分。
杨俊说:“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跟我抢美然,跟我过不去了?”
“第一,美然是人,不是物件儿,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时兴封建那一套,美然愿意怎么着,她有自己的意愿。至于什么抢来抢去的,咱俩谁也说不着第二,至于咱俩过得去或过不去,这话应当我告诫你,你本本分分地,别再来骚扰她,我自然不会寻你晦气,如若不然,咱俩往后对戏的日子且有呢。”说完,张之城更不理他,拉着赵美然返回会议室,杨俊摔打怒骂几句,骑上摩托走了。
这番折腾,夏季天长,也已黑透。六双石兄弟和张岩各自回家。“喂!还打麻将,别他娘打麻将了,带上人来!”安三边狠狠地放下电话,又拨通另一个号码,却被六双石按住:“你叫老大安三边大儿子来弄啥?”
下午在南闸,六双石任由乡里带走三儿不发一言,让安三边有些芥蒂,他拨开哥哥的手,接着拨号。在亲弟弟面前,六双石露出了本来面目,一把砸了沙发旁的话机,起身往门外走。安三边只是赌气,但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有认识的,要搭救儿子,还得靠这个哥哥。他忙不迭站起身来拉住哥哥,六双石踹了他一脚道:“滚开!”安三边顺势秃噜到地上,抱住了哥哥的腿,六双石说:“咱这么沉不住气,咋个跟姓张咧斗?起来!”
二人坐回去,六双石阴阴地说道:“咱寻思人家是个书生,人家偏偏是个将首,三十老母,倒崩婴儿,大意了,大意了啊。”
安三边说:“你说咧是姓张那儿娃子?咱看着不带那色花儿。”
六双石摇摇头,斜了弟弟一眼:“看不出来?那是你自家草包。”
安三边不服气:“好我的哥,你是老虎,眼里看啥都是老虎,兄弟是狗,比不了你。不说他咧,我把大儿叫来咧,商量商量怎么把三儿保出来。”
“这事体不着急,也急不得,”六双石摇摇头,越说越气,“三儿小时咱都把他惯坏咧,看闸会多大咧事儿,敢他娘咧喝酒误事儿!”
“哥,你是咱咧爷!”说到自己儿子脸上,纵然亲哥,安三边也是不高兴,“那派出所儿不是人待咧地方,那整宿整宿咧不叫人睡觉”
“行咧!”话未说完,六双石打断了他,“正好叫他明白明白,喇叭是铜锅是铁,世事是怎么个轻重法。去买点儿酒菜。”
“买酒菜请谁吃,做嘛使呢,”安三边说,“现在三儿人在派出所儿,我觉着还是票子好使。”
“请村支部姓张咧娃娃吃,”六双石叹了口气,接着说:“要不是他激咧杨乡长一把,恁家三儿现在就不是在派出所,而是在宋战羊手咧,那样的话,怕就不是不叫睡觉那么简单咧。咱问问你,三儿是在派出所好,还是在水口村好?”
“派出所好!”安三边说。
“对咧,小娃子当场就想出这主意,”六双石皱眉说,“就连你哥,也是后头才琢磨透这事体。借力打力,用杨乡长咧矛子去戳宋战羊咧腚眼儿这小子从刚来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俩月,就从嘛也不懂的生荒子,变成咧老家贼,哼哼,现在你还觉着念书没用不?”他转过头,像是在吩咐事情,又像在自言自语,“事体一件一件地办,先请张支书到咱家吃饭,再琢磨怎么从所儿里把人捞出来。”
“哥,”安三边说,“支书跟那鳖孙张岩走咧挺近,把老鳖孙也一起喊来?”
“你觉得咧?”
“喊咧还是不喊?这不琢磨不清爽才问你。”
“不喊,闲咧自个儿慢慢琢磨,”六双石说,“我得上大队边上打听打听杨俊咧事儿。”
安三边去到铺子,熟食是现成的,又提捆啤酒,张罗完便去请张之城。赵美然情绪不太好,张之城正和赵美然一起,变着法子给她讲村里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张之城坚执不来,安三边自责地拍打自己那颗圆脑袋,忽然间福至心灵,转而向赵美然央求:“你是乡咧大干部,来这儿帮咱动员群众,一块儿来咱家坐坐,咱给你详细介绍介绍村儿咧情况。嘿嘿,支书不给咱脸,你可得给咱。”
赵美然没心情搭理这些事儿,耐不住安三边一遍遍地催,她目视张之城。
“安叔,”张之城拉起赵美然说,“看你说咧,咱嘛时候都把你当长辈敬咧,敢不给你脸?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安三边在前边引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张赵二人说话,刚到安三边家坐定,六双石捧着几瓶老白干进来了,说:“上回没捞着请你,这回无论如何得给咱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