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乡会议室。

水坝工程动员大会。

张之城习惯性地睃一眼会场，除乡党委、政府的头头脑脑，主席台上更添了乡纪委书记赵蛮。奇怪，以“铁腕”著称的李孝国书记竟要借纪委书记的威？这个水坝工程是怎样重大的内容？

台下，“小衙内”黄帆也来了？仗着县水利局前党委书记姥爷的余威，此君是个敢跟乡领导拍桌子叫板的混不吝，“领导就是擅长把‘我说两句’说成两百句，还自以为有水平的人”是他挂在嘴边的话。因此，一般会议你甭想见到他。

他的到来，也从侧面佐证了这场会议的重要性。

李孝国清一清嗓，点了两个人的名字：“吴双江，李大勇到了没得？”

二人平时嬉皮笑脸，此时拎得明白，齐答声“到！”

李孝国看向赵蛮，赵蛮面无表情地说：“撤他们的座！”

早有在外守候的乡派出所“大檐帽民警”进来，一人一个，搬走他们的座位。

二人面面相觑，尽皆愕然：“李书记，这？”

副乡长杨言发威了：“甭问！吴支书，你们村儿给小学的拨款没凑齐，老师们闹到了乡教委；李支书，乡党委三令五申，重视农村危房拆建改造，上礼拜下雨，两间土坯房垮塌，砸死了三头扶贫牛。二位，这些事可是有的？你们身为党员，工作不力，本该动党纪的，出于工作考虑，乡党委决定这次只提个醒儿，撤座儿正是爱护你们。”

李孝国颔首示意。

张之城暗自心惊：清凉乡辖下二十个村，吴、李二位支书厕石臭硬，片刻间，李孝国雷霆一击，若非身在局中，简直赏心悦目。李书记手腕何止是“铁”，简直是霹雳金刚！

李孝国清清嗓子，正式开讲，说了北苏村五个儿子都娶不上老婆的刘老汉儿家的事。

北苏村荒土贫瘠，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哑女、痴女都不愿嫁给刘老汉家的大小伙子。

言及此处，李孝国喉头哽咽，杨言副乡长接过话头：“李书记以北苏村为例，是要启发大家。咱们乡从南到北，哪个村敢说一定比北苏村强呢？更要紧的还有悬河问题，几年一次的改道问题。同志们，这三个月来，李书记忙着勘测、计量、磋商、论证，紧的时候，三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现在好了，李书记提出的水坝工程立项了，如无意外，说话儿就要落地。书记给我们搭建了舞台，各支书也都有大干一场的机会了！”

“杨言同志，净往我脸上贴金，这可不好！”李孝国平复下来，说道，“其实县委县政府对本乡的情况早有了解，也一直在规划此事，只是碍于项目庞大，担心咱们啃不下来。我在县领导面前立了军令状，说瘦狗敢咼硬屎！县领导说，革命不是喊口号，水坝工程也不是过家家。当时，我想到了毛主席的一句话啊——”

“我说，这场仗，我们不打，将来就是我们的子孙要打！”说到这里，李孝国再度哽咽，“你们说，打不打？”

众人为他情绪所感染，张之城更盯着前方，腮边肌肉抽动，咬牙发狠道：“打！”赵美然瞧着张之城，她心弦为对方牵动，大眼睛里饱含泪水。

正上劲儿呢，手机震起，张之城愣住：痴呆女死了，上吊，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