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我替旺哥先谢你了。”
“小洪,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们是兄弟。”吕虎伸手拥着他肩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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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四刻,武英殿。
弘治皇帝换了一身道袍,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御座上。
离御案前方约七八步之距,四名臣子正朝着弘治皇帝行跪拜礼。
“臣刘健叩见皇上。”
“臣李东阳叩见皇上。”
“臣谢迁叩见皇上。”
“臣马文升叩见皇上。”
“众卿家,快快平身……”弘治皇帝朝着他们扬了扬手。
自徐溥致仕离京之后,这还是弘治皇帝第一次将臣子召来武英殿,而如今的三名内阁阁员更是首次联袂而至。
弘治皇帝依然赐座,不过仅赐给马文升一人。
在武英殿的四名臣子中,唯有马文升年过七十,头发胡须均已花白。
看来弘治皇帝没忘记之前赐座之要。
见得马文升竟有这般待遇,刘健、李东阳和谢迁等人若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他们也不敢表露出来。
马文升反而略显得有些尴尬,但这是皇命,他又不得不遵从。
于是,在武英殿里,除了弘治皇帝,就是马文升坐在御案之前的一张锦凳上。
未几,弘治皇帝已望向躬身站立的刘健,开口道:“刘卿家,秦卿家就宁夏边事所恳请的一应事项,是否有不妥之处?”
刘健在内阁的位置原本排在徐溥之后,亦即所称的“次辅”,但如今徐溥已致仕,他这“次辅”自然就要上升一位,变成“首辅”。
他刘健既是内阁首辅,弘治皇帝询问内阁相应事务之时,这首辅自要首当其冲。
听着弘治皇帝之言,刘健并没有多少犹豫,随即应道:“回禀皇上,秦大司马所呈递的奏疏,并无不妥之处。”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又道:“既无不妥,为何内阁要将秦卿家所奏请的物资都作了扣减?”
虽然“票拟”只是“代王言”,最后决策还是皇帝本人,但内阁以往的“票拟”意见,弘治皇帝绝大多数都会接受的。
不过,近两个月来,弘治皇帝已慢慢在变,他对于内阁所拟的意见开始有所保留,不再像以往那般几乎均听之从之。
其实如果内阁的“票拟”不符合弘治皇帝的心意,他只要打回让内阁改票,或者留中不发,甚至直接“中旨”或“内批”,都是可以的。
但涉及到边事的奏疏,尤其最为紧要的西北边事,弘治皇帝又怎可能“留中不发”?
而“中旨”和“内批”又不符合所谓的流程,再加上弘治皇帝不想浪费时间,故而让萧敬召唤三名内阁阁员前来武英殿。
未待刘健回应,弘治皇帝再道:“刘卿家,难道你不知秦卿家惟望抚恤死伤的士卒,及调拨足额粮饷和御寒衣物么?况且此役,即使宁夏众士卒共斩寇贼三十余首级,秦卿家亦不敢报捷。”
刘健躬着身道:“臣知。”
“那秦卿家的奏请过分了?”弘治皇帝又问。
“不过分,”刘健只得应道,略一停,又道,“皇上,太仓虚空,扣减之举,臣亦不得已。”
弘治皇帝又道:“刘卿家,朕如今躬行节俭否?减省供应否?异端无益之费仍有否?”
他冲着刘健来了个三连问。
刘健一愣,少顷才回应:“自闰七月下旬以来,皇上已裁减修斋设醮,更将光禄寺供奉之量削减至元年时,而传奉官亦裁去大半,皇上躬行节俭已近二月。”
“既是如此,那节省下来的蓄积应不在少数才是,为何刘卿家仍言太仓虚空?”
在刘健思索之时,弘治皇帝沉声道:“刘卿家,你之论财用疏,朕已一一从之。还要朕何如?”
听着弘治皇帝这道突然而至的隐含斥责的言语,不仅刘健,连李东阳、谢迁和马文升也吓了一跳,齐齐跪了下来,口中更道。
“臣有罪……”
“臣惶恐……”
弘治皇帝盯着跪在御案前的四人,长叹一声:“万方有罪,责在朕躬。”
过了片刻,他扬了扬手:“都起来吧……”
在刘健等人缓缓站起之时,弘治皇帝继续道:“朕惟望诸位卿家,一切以边事为重,切莫行掣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