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溥每到一地,似乎对当地之事都有所了解,总能讲解一番。
听着徐溥仿如后世“导游”的解说,朱厚照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听得相当投入。
就这样,他们一边走走,一边说说。
当然基本是徐溥在说,朱厚照、何文鼎和刘瑾等人在听。
突然,刘瑾“噫”了声,手指着北边道:“少爷,快看,那里好多人。”
何文鼎也随即道:“但那里好像是城门所在,难道他们要排队进城么?”
未待朱厚照回应,徐溥已经说道:“德州城只是一座守卫之城,只驻扎官军和贮粮之用,城内并无生民之居所,怎会有人排队进城?”
朱厚照沿着刘瑾手指方向望了望,略一沉吟,就将何文鼎招至身旁,吩咐道:“小鼎,你和小瑾速去查探一二。记住切莫滋扰生民。”
何文鼎和刘瑾随即躬身领命而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两人才折返而回。
何文鼎先一步来到朱厚照跟前:“少爷,他们不是排队进城。据排队的生民说,是德州城的知州和守备下令赈灾,才聚拢了这么多人。”
跟随而到的刘瑾插话道:“少爷,如今在城门的护城河边,架起了两口大铁锅,正熬煮着稀粥。”
“赈灾?”站于朱厚照旁边的徐溥听得有些愕然,他似未料到会是这般。
“上月德州这里也发生了水灾,很多生民难以维持生计。”刘瑾又说道。
朱厚照缓缓皱起了眉头,上月南北直隶、山西、山东、河南等处确曾受水灾肆虐,生民受害亦不轻,虽然各司奏请进行了赈恤,但部分生民流离失所是不可避免的。
德州城的赈灾之举,不失为安民的措施之一,若生民能勉强果腹,其心亦能安稳不少。
不过,自离京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地方仍在赈灾。
朱厚照暗叹一声,心情略有些沉重,又瞄了瞄那些排队的生民,这才发现他们几乎人人都拿着类似碗状的物什。
稍顷,他双手突然化掌互击了下,口中更轻嚷一声:“不对。”
“少爷,什么不对?”何文鼎见他突然开口,还一副神情严肃的模样,随即问道。
朱厚照没有回应,只冲他摆了摆手,双眼仍注视着那些排队之人。
何文鼎和刘瑾面面相觑,徐溥听得动静,也问道:“昭之,发生何事?”
朱厚照吁了一口气,转头过来道:“先生、小鼎、小瑾,有没有觉得排队的生民有些不对劲?”
“少爷,他们排队有什么不对劲?不都拿着碗,等派稀粥吗?”刘瑾笑了笑。
“是啊,那里还有好几名官差在巡逻,排队的也守规矩,哪有什么不对劲?”何文鼎也道。
徐溥有目疾,看不远,自然没法回应朱厚照之问。
站在徐溥身边的郑管事,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朱厚照没有解释,沉吟了片刻,随即招手又将何文鼎和刘瑾叫到跟前。
须臾,他又将两人拉到一旁,将嘴巴凑到他们耳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交待着。
何文鼎和刘瑾两人听得,脸色同时变了数变。
过了片刻,朱厚照道:“听清楚了没有?”
刘瑾马上苦起了脸:“少爷,真的要这般做么?小的肯定会被人打死的。”
何文鼎虽然没有苦着脸,但似乎有些迟疑:“少爷,这样会天怒人怨的吧?”
徐溥和郑管事根本就没听到他们三人之前说了什么,只愣愣地望了过来。
朱厚照“嘿”的一声:“两个没用的胆小鬼,看来,只能本少爷出手了。”
说着,他迈起右脚,作势就要往那德州城门方向走去。
何文鼎和刘瑾见状,随即一人拉住他手,一人挡在他面前,齐齐陪着笑道。
“少爷,就这点小事,那能你出手呢。”
“若劳烦少爷出手,小的,哪还有脸面活下去?”
朱厚照又怎可能自己动手,这只不过作个样子而已,见得两人拉住自己,当然随即就收回了脚步,笑道:“既是小事,还要本少爷啰嗦那么久?”
何文鼎和刘瑾讪讪一笑。
“待会见势头不对,立马跑回来。记住,有多快跑多快,”朱厚照嘴角一翘,又道,“不过,就算被逮住,也没什么好怕的。”
何文鼎和刘瑾用力点了点头,未几,两人对望了一眼,咬了咬牙,视死如归般往那德州城门方向跑去。
何文鼎居前,刘瑾在后,两人相隔约莫四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