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灿然一笑,转身往乾清宫的殿门走去。
金氏、张鹤龄夫妇和张延龄夫妇均惊讶不已,他们相互对望了数眼。
“皇兄,等等我……”朱秀荣和朱厚炜几乎同时叫道。
“荣儿、炜儿,你们要去哪里?”张皇后急道。
“我和皇兄去仁寿宫,陪太奶奶……”
“我去吃炙羊肉……”
两姐弟一言一语,头也不回,紧跟朱厚照的步伐走向乾清宫的殿门。
张皇后向弘治皇帝抱怨道:“皇上,你也不管管他们三兄妹?”
弘治皇帝嘴角一扯:“怎么管?照儿答应你的事,他自然要做到。不让荣儿和炜儿出去?他们跟着同去仁寿宫,陪他们的太祖母,是尽孝心,也是好事,为何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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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朱厚照、朱秀荣和朱厚炜的离开,乾清宫顿时又冷清了起来。
金氏、张鹤龄夫妇和张延龄夫妇,似乎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又过得一会,却是张皇后开口道:“娘亲,你在乾清宫甬道的东边,有没有看到一张好大的红彤彤桌子?”
“那么大一张桌子,日光照得闪闪发亮,怎么会看不到呢?”金氏笑道。
“那娘亲可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张皇后又道。
金氏摇了摇头,张鹤龄夫妇和张延龄夫妇仿似也生起了兴致,纷纷望向张皇后。
“就是为了今日的中秋酒宴……”张皇后轻笑了起来。
“要那么大的桌子?”金氏再问道。
张皇后“嗯”地一声,又道:“好多人都说,中秋要人月两团圆。本宫想起在娘家时,整家人在佳节时都围坐一桌。
再想到娘亲中秋要入宫来,本宫便央皇上做张大桌子,围坐在一起用膳赏月,那不就更热闹更喜庆么?”
金氏、张鹤龄夫妇和张延龄夫妇一阵恍然。
静坐于一旁的弘治皇帝听得,嘴角扯了扯,那张大桌花费可不少。
金氏已多年没进宫,很快和张皇后重新有说有笑,张氏兄弟的妻子,也时不时能插话。
而在弘治皇帝“龙目”的注视下,张氏兄弟却更加拘谨,均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就这般,时间慢慢过去。
弘治皇帝将一宦官招至身旁,问道:“去看看,如今是何时辰了?”
过得片刻,那宦官去而复返:“回禀万岁爷,已是申时七刻。”
“那就设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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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挂于天边的那一抹余辉,将大地映照成红彤彤一片。
在宦官宫女的簇拥下,弘治皇帝、张皇后居前,金氏、张鹤龄夫妇和张延龄夫妇居后,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了乾清宫东南角的日精门前。
诺大的一张椭圆形桌周围,弘治皇帝坐在最北的锦椅上,其右手边本来是朱秀荣和朱厚炜两姐弟的位置,但两人已随朱厚照前往仁寿宫。
其左手边为张皇后,紧邻张皇后的是金氏,再接着是金氏两媳。
而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则坐在这张大桌子的最西南侧。
他两兄弟何曾会想到,今日进宫竟要与弘治皇帝同一席,自不敢接近,惟有坐得远远的。
既为中秋家宴,弘治皇帝那怕再节省,也不可能像赐食百官那般特简。
宫廷的中秋自然少不了蟹,此刻桌面就摆了三盘清蒸蟹,每只蟹均有成年人巴掌般大,盘的旁边放了醋蒜等佐料。
眼见菜肴呈上得差不多,弘治皇帝将站于不远处的两名宦官招来,吩咐道:“回乾清宫,将东宫午时送的酒和酒具取来。酒先拿两瓶,莫要多拿。”
那二名宦官躬身领命而去。
对弘治皇帝吩咐宦官之言,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原本并不放在心上。
但看到两名宦官折返而回,其中一人捧着两个长方体纸盒,另一人捧着一个长方体木匣时,两人双目竟似会发光般,齐声轻嚷了起来。
一人道:“醉相思?”
另一人说:“七星伴月?”
“哦,两位内弟也知道?”弘治皇帝微微一笑。
张鹤龄和张延龄怎会不知道,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中阄的就是“醉相思”。
至于“七星伴月”,他们八月初还在兴盛行的拈阄场端详了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