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得蒙圣恩,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皇上所托。”秦纮又站了起来,躬身应道。
弘治皇帝伸出右手,往下虚按了数按,微微一笑:“秦卿家坐下来说话。有卿家往西北坐镇,朕心安矣。”
须臾,他又道:“卿家可知何人举荐你为兵部尚书兼三边总制?”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秦纮自然不知道,只得说了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语应对。
他远离朝堂已数年,接到旨意便进京,今日一大早才到京师,仅在礼部报了个到,一番梳洗即来面圣,那有机会打听自己应何得蒙圣恩?
在他略显茫然的神情中,弘治皇帝轻拍了拍身边的朱厚照,笑道:“乃东宫举荐。”
秦纮听得顿时愕然,那知弘治皇帝接着说出一句让他更惊愕的话语:“秦卿家,东宫还说,待你抵京之时,要与你议一议西北边事。”
朱厚照迎着秦纮满是惊疑的目光,笑了笑:“学生所言仅作先生参详……”
少顷,朱厚照已唤萧敬取来陕西布政司的舆图,在墙垣边挂起,顶端离地面约莫五尺左右。
“父皇请移驾,”朱厚照恭敬地对弘治皇帝道,又望向秦纮再道,“秦先生,也请随学生来。”
说着,朱厚照转身先一步走向那幅陕西布政司的舆图之前。
秦纮马上站起,静等弘治皇帝先移驾,这才缓缓走了过去。
见两人已来到,朱厚照打量了舆图片刻,以右手食指点了点舆图的某一处,说道:“秦先生请看。此处即是将要升设为固原镇的开城县。
固原位于甘肃和宁夏之间,乃关中重要门户。上月虏贼毁我边墙,侵我灵州等地,几已掳掠至此。
待固原镇增添兵备,派遣镇巡官布防,成为关中之扼要后,方能抵御虏寇再南下。”
秦纮接到的起复圣旨里,便已提及升设固原镇、于花马池建总制府等条文。
此刻他边看舆图,边听朱厚照讲述,一目了然之下,心中已有些认同。
又瞥见弘治皇帝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不由得暗道,难道皇上借东宫之口,将旨意转告于我?一念至此,他更加用心听着。
“先生,此为花马池,恰好于延绥和宁夏之间,若花马池失,则固原失,如固原失则关中危矣。”
朱厚照手指移到“花马池”又戳了戳,继续道:“三边总制府设于此后,西与宁夏镇,东和延绥镇,均能守望相助。若能固守花马池,固原等地自可无虞。”
秦纮缓缓点了点头。
朱厚照:“先生赴任后,学生以为应从多方着手……”
还有多方之策?秦纮暗吸一口气。
朱厚照继续道:“一是抚英灵、振军威。今岁以来,虏寇已多番侵边,我边兵伤亡惨重。若先生能亲往祭奠阵亡士卒之英灵,优恤因战而伤亡士卒之家眷,逮治一应失职将士之罪过,军威必大振。”
兵败士气低落,确应先振军心,秦纮听了不由自主地又点了点头。
“二是选宿将、调防务。四镇之中,以新设的固原镇尤为重要,要增士卒加强固镇防务。重新调配延绥、宁夏及甘肃之防务,应选拔知兵之宿将予以重任,能者居之,庸者撤之。”
“三是募新兵、勤操练。自去岁以来,因边事频繁,士卒缺员严重,广募新兵,与现士卒一道,勤加操练,扩我守军之规模。”
“四是筑堡所、垦荒田。固原以北延袤达千里,均为荒田闲田,沿边每数十里可筑一堡,每堡配数百士卒。
在操练之余,垦田耕种。若士卒不足以应付,则须招募生民。如经营妥当,四镇之兵粮当可自给自足。”
秦纮越听越心惊,那怕他没有赴任,对西北的延绥、宁夏、甘肃及固原的情况还没多少了解。
但他曾在宣府镇巡抚多年,边地各镇的景况是共通的,朱厚照所言正中大明边镇之要害。
“五是修城垣、筑堑壕。边地的城垣已历经数朝无修缉,多数已破败不堪,这才让虏贼有可乘之机。修筑城垣之时,再深挖堑壕,如此,寇贼将不能再轻易而举侵我边地。”
秦纮自不会知道,这些方法不过是朱厚照提前挪用而已。
“先生,还有一事。与先生相识的杨应宁卿家已擢升为右副都御史,将巡抚陕西,督理马政。先生可还记得,杨卿家曾于陕西督学数年?
他对陕西一应事务可谓知之甚深。先生若与杨卿家戮力同心,定能让大明西北数镇少受虏贼滋扰,如此生民便能早日安居乐业。”
在秦纮震惊的目光中,朱厚照又道:“惟望先生全力坚守边地。快则一二年,慢则三四年,学生将助先生一臂之力,驱除虏贼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