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他仰头朝天空喊了声,少顷,又低下头,“唉”地叹了口气。
这名男子晃了晃脑袋,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身侧的空碗,右手往地面一撑,一挺身便站了起来。
往屋内走得数步,来到墙垣边,他随即将手中的空碗放到一张桌子上。
“小弟啊小弟,你闲着没事就四处乱逛,也不找点事做做,你怎对得住爹娘。”他四处张望了片刻,却突然醒悟,此刻屋内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
他满脸颓然,坐到一张椅子上,又轻叹了声,仰头呆呆地盯着屋檐。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声音之中充满喜悦:“哥,我回来了……”
房内的中年男子却置若罔闻,双目仍盯着屋檐。
“哥,你知道今日兴盛行的拈阄结果怎样么?”
随着声音的再次响起,一名男子满脸笑意地跨进这北房,正是在拈阄场被那吕虎唤作“小洪”之人。
“你哥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那坐在椅子的中年男子侧着头,瞪了刚进门的男子一眼。
“寿宁侯还是没有拈到阄,哈哈……”
“人家寿宁侯拈不到阄,你用得着这么高兴吗?小心隔墙有耳,若他知晓,看会不会收拾你?到时候可别连累你哥。”
这两人是亲兄弟,年长的叫妥刚,岁数小的叫妥洪。
他们妥家,在前些年还称得上殷实。
两兄弟的父亲曾是一名锦衣卫总旗,虽然只是小小的正七品,属于低级的武官官职,但锦衣卫听命于皇帝,自有其捞钱之法。
不过这位锦衣卫总旗前些年因意外身故,其妻子伤心过度亦患上了重病,不久就追随总旗而去,家中只剩下妥刚、妥洪两兄弟。
锦衣卫并非世袭,他们两兄弟只能算是曾经的锦衣卫家属子弟而已。
两兄弟往日游手好闲惯了,没有父辈的支撑,家景已大不如前,如今是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好在他们父亲积聚了些家产,加上两兄弟也知晓些旁门,还能勉强支撑过活。
“隔墙有耳?他有这么多狗腿子么?说起这寿宁侯,我就来气。”
“你有什么好气的?你有做皇后的姐姐吗?”妥刚右手一撑椅边,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附耳轻笑道。
“我就是气这个,如果我有个姐姐,或许也能成为皇亲。”
“哎哟,小弟,你是不是撞到脑壳了?说什么胡话呢?”妥刚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如果爹娘还在人世,听到这话,也会被你气死。”
妥洪也不避让,任由他拍打,一脸自得:“若爹娘还在,那我倒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姐姐?”
片刻后,妥洪取来一只碗放到桌面,又拿起水壶,往碗里倒了小半碗水。
“等明年上坟的时候,你再好好问一问,看爹娘会不会托梦给你?”
“说起爹娘,我这做儿子的,还真对不起他们。”妥洪一手将碗缓缓端起,凑到嘴边。
“那你还不早点找个婆娘,好为妥家传宗接代?”妥刚“嘿”地一声。
随着“咕噜”数声的响起,妥洪将碗中之水一饮而尽,左手抹了抹嘴,应道:“哥,咱两兄弟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我是你哥。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得了吧,我嫂子呢?她在哪?还长嫂为母?”妥洪“扑哧”地笑出声,手中的碗也晃了晃,几乎脱手掉了下去。
妥刚“咳咳”数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冲着他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你今日和虎子出去,只因寿宁侯没拈到阄,就乐成这样子了?”
“那能呢,我是为虎哥乐……”妥洪把碗往桌面一放。
话音未落,他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哟,我一乐就把虎哥交待的事忘了……”随即以手轻击了击自己的脑袋。
“虎子?他怎么啦?”
“哥,虎哥请我俩去合味酒楼,我回家就是寻你的。”
“无端端去什么合味酒楼?虎子发财了?”妥刚“啊”了声。
“虎哥真发了,今日又拈到阄。”
“什么?六月时,他不是才拈到么?”
“算上今日,虎哥今年已拈到五回阄。每回怎么也能赚百把两银子。”妥洪一脸的羡慕。
“……”妥刚满脸错愕。
就在这两兄弟东扯西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刚哥……”
妥刚扭头一看,“哟”了声,叫道:“虎子……”
来人正是在拈阄场高声呼喊“我是吕虎,吕虎就是我”的男子。
吕虎瞄了一眼妥洪,轻“啧”道:“小洪,我就知道你磨蹭,这么久都没出来。”
妥洪讪讪一笑,应道:“虎哥,我一高兴就忘了,刚和我哥说着呢。”
吕虎没应他,走到妥刚身边,笑道:“刚哥,小洪拉不动你,那我总可以吧?走,合味酒楼……”
吕虎边说着边伸出双手,扯住了妥刚的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