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听得一阵迷惑,让我不动手?这也算是一件事?
少顷,他望向弘治皇帝,那知弘治皇帝迎着他的目光,竟面带笑意,还缓缓地摇着头,一副你莫要问我的模样。
“让你不动手,就是什么都不用做,这也很为难吗?”张皇后声音顷刻提高了不少,越发不耐烦起来。
虽然这要求多少有些怪异,但朱厚照觉得似乎也没什么,马上应道:“孩儿答应就是了。但娘亲你总得说清楚,我不动手究竟算什么事呢?”
听得他开口应允,张皇后语气也为之一缓:“下个月的中秋佳节,本宫已得到你父皇准许,在乾清宫前摆设酒宴,邀你姥姥和舅舅进宫赏月。”
“既然爹爹准许了,姥姥和舅舅他们进宫就好啦,和我又有何关系?”朱厚照道。
“那是谁说过,看到两位舅舅进宫,就见一次打一次的?他们还敢进宫吗?”张皇后的俏脸顿时又泛起怒意。
朱厚照挠了挠头,原来让自己不动手,是这个意思呢。
“娘亲,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啦?那时我年幼不懂事,气盛冲动,只是说说而已。我何曾时出手打过舅舅?”
“前几年的上元节,他们进宫赴宴,喝醉酒后一时失态,无意戴了戴皇上的翼善冠。那时候皇上都说不要紧,你反而嚷着他们乱了纲常,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张皇后轻咬了咬牙齿。
朱厚照摇着头道:“我没有做过。”
张皇后“哼”了声:“还说没有?之后的时节,他们进宫又参加了两次酒宴,都是鼻青脸肿回去的。”
朱厚照脸上已满是委屈,眉头紧皱,望向弘治皇帝:“爹爹,两位舅舅都二三十岁了。孩儿的十周岁生辰还没到。前些年,我还身短力小,怎打得过他们嘛?你要为孩儿主持公道啊。”
朱厚照的两位舅舅,稍年长的叫张鹤龄,另一人叫张延龄,虽然两人现今均不到三十岁,但后者数年前就被封为“建昌伯”,前者更承继其父辈的“寿宁侯”。
这自然是他们的姐姐张氏是当今大明的皇后,弘治皇帝朱祐樘对她宠爱有加之故,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皇后对两位弟弟极其护短,在她的纵容下,张氏两兄弟的所作所为大多惹得神憎鬼厌,那怕弘治皇帝朱祐樘得知,多数也只训斥他们几句。
见到朱厚照满含委屈的模样,弘治皇帝却面色如常,只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激动。
“再之后,无论本宫说什么,他们都不敢进宫,你姥姥也不愿意来,本宫都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娘亲了。”张皇后双眼已有些泛红。
弘治皇帝轻咳一声:“梓童,你不能因为照儿曾经说过,就怪在他头上。”
“皇上,你不仅心软了,居然还帮着朱厚照……”
“我不是帮着照儿,你也不想想几年前的照儿才多大?能有多少力气呢?我之前就说过,内弟他们每次进宫就酗酒,多半是他们自己摔倒的。”弘治皇帝轻拍着她的手,缓缓说道。
朱厚照用力点了点头:“爹爹真是明察秋毫。娘亲,天地良心,孩儿没有动过手啊。”
他心中却暗道,我确实没有动过手,只是偷偷动了脚而已。
谁让这两兄弟进宫之后,见到美酒就如极渴须水一般,酒杯几不离手。
每次都喝得分不清天南地北,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只要一绊就倒,想不摔个鼻青脸肿也难,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
他们酗酒也就罢了,竟还在自己眼皮底下趁机滋扰生事?
两人从争戴翼善冠,到对宫女毛手毛脚,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干的?酒能壮人胆,就胡作非为?
那时自己是力小身短,但那里看得过眼,于是偷偷让他们吃了些苦头。
“不是你,那会是谁?难道他们两兄弟自己打自己吗?”虽然张皇后知道朱厚照当时年幼,也没看到他出手,但仍心有不甘地叫唤起来。
朱厚照满脸无辜望着张皇后:“娘亲,孩儿以前诉说过好多回了,但娘亲你一直不相信。”
“本宫就是不相信,你不能出席下个月的中秋酒宴。这回,本宫看你怎么动手。”张皇后双眼一瞪,身体更往前倾了倾,头上那顶双凤翊龙冠的珠链晃个不停。
“不去就不去,光禄寺弄的菜肴难以下咽。我正好去仁寿宫陪太奶奶赏月。”朱厚照回应得十分干脆。
“那就这样说定了。”
话音刚落,张皇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望向弘治皇帝:“皇上,既然朱厚照答应不参加酒宴,你就不能责罚他了。”
弘治皇帝朱祐樘嘴角扯了扯:“好,好,不责罚。”
“娘亲,如果两位舅舅这回又喝多,再摔个鼻青脸肿,你就不能怪孩儿啦。”朱厚照突然加了一句。
“你……”张皇后被他呛得脸色一变,过得片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本宫不和你计较……”
朱厚照笑得很灿烂,望向弘治皇帝:“爹爹,娘亲的事说完,那到你完诺了吧?”
弘治皇帝却故作茫然:“我曾经允诺过么?为何我不记得呢?”
朱厚照见他表情有些做作,那还会不知道他有意作弄自己,暗叹道,哎,你三十多的人了,还这般不成熟?好吧,就配合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