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张子布所说,白展堂只觉得周公瑾言之有理。
刚想命人回绝了此事,没想到张昭却从一旁缓缓走出,“主公,此事不如让我去。”
“不可!”白展堂正色道,“张公既然明知山有虎,又何必向虎山行?”
张昭举头望月慨叹道,“主公有所不知,当年我被徐州刺史陶谦陶公下狱,赵昱为我前后打点,花费家中钱财无数这都是小事,他本人更是不惜一身生死,替我日日在陶公面前说好话,患难见真情,如今这笮融故技重施,我绝不会让主公赴宴,但是我就想看看,我想看看这笮融是何许人,我还想留着这条老命看看,再看看他笮融如何死!”
张昭一席话,道尽世间沧桑。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君子之交,不在平日如何亲近,且看遇难如何相助,这难时一看便知。
白展堂将竹简交到了张子布手上,缓缓道,“此行笮融定是做足了准备,张公请务必小心。”
张昭点头道,“我这一去,一来是要会一会笮融,二来则是要探一探秣陵虚实,至于笮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这一去便知。主公放心,若是主公只身前往,只怕这笮融会下死手,出杀招,但换成我去,则未必会有事。”
“既然如此,带上几个兵卒一道前往。”白展堂嘱咐道。
“不必,有大牛一个人随我一同入城相护,再带上一个车夫,此行三人足矣。”
张昭的智谋自然不用白展堂担心,听后白展堂连连点头。
这一夜,已到不惑之年的张昭自是一宿未曾合眼,想起从前与赵昱相识相交的种种,虽如过往云烟,却又历历在目。
一夜便将那卷《春秋剑法》悉数注出,嘱咐着门外的小卒道,“等会主公来的时候,记得把这本剑谱转交给主公。”
天未大亮,守夜的小卒打着哈欠只称是。
大牛从马厩处挑了一匹良驹,拴马驾车道,“老爷,若要驾车护你,有我一人足够。”
张昭摆摆手,“若要你一边拒敌一边驾马呢?”
大牛沉默片刻道,“老爷此去可要佩剑?”
“他笮融杀我好友之时,可否想过会有死在我剑下那一日?”说着,张昭用袖口擦拭剑身,双眼之中多了一抹狠戾之色。
届时,从旁侧走出来一个长相有些丑陋的小卒道,“启禀张公,主公让我来给张公驾马。”
听着小卒的扬州口音,张昭刚要上车又问了一句,“秣陵城去没去过?地势熟不熟?“
“晓得的呀。”
听着那马夫的回答,张昭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一时想不出,只得摆摆手,将请帖拿在手中道,“快去秣陵吧,别耽误了主公的差事。”
“是。”
待大牛上马之后,车夫驾马去往秣陵方向。
……
牛渚营中,周瑜拿了小卒递上来的一卷剑谱,来到白展堂的居室找后者,没想到一进屋,没见人影,这小几之上却落了一封信件。
“哥哥陪张昭去秣陵了,公瑾勿念。”
看着白展堂的字迹,周公瑾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胡闹!”周公瑾在房间内急得团团转,“哪有主公亲自犯险的!”
说着,周公瑾出了房间,急忙找程普黄盖韩当几位老将军商量此事。
白展堂却早就化作了那驾车的马夫,不到半日,就到了秣陵城下。
还未入城,便见城门之上挂着一条白布。
城中内外皆是一片肃杀,见远来车马,守城大将笮融与薛礼连忙出城门相迎。
“笮融、薛礼,出城迎客,山高路远,还请孙少将军到府中喝上一杯青梅酒。”
白展堂在外面看得真切,这薛礼自是一副读书人的面孔,看起来倒还算敦厚,身旁笮融则天生一副聪明相,笑里藏刀,说的大抵就是笮融这类人。
车内张昭缓缓撩开轿帘,“都是老熟人了,说这些做甚?”
张昭的脾气臭,人也臭,话语如刀,却也只伤该伤之人。
薛礼见了连忙拱手,“原来是张公,不知张公何时投了袁术门下?”
“我不投袁术,只信孙策。”张昭见势,也不下车,只是淡淡道,“路远,我这身子骨也不好,若是笮融将军在宴席之上摆了一口锅,总别忘了烹我这把老骨头的时候,要放上一把盐,自古以来小人都是肉质肥嫩的好吃,忠臣的肉都酸。”
“子布说笑了。”笮融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却也不多说,只是和薛礼骑马,朝着秣陵城中走去。
一路上,白展堂向前走着,街上竟无一人,唯有一口热水滚开冒泡的大锅,正对着城门。
白展堂暗道不好,还真要吃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