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这时跟着说道。
“元辅认为呢?”
张贵则看向了韩爌。
韩爌看着袁可立、陈子壮、卢象升这些人,他也不知道国舅张贵是怎么这么会挑人,竟让整个制策司全是有公心而无私欲之人,乃至他现在作为首辅,也受其影响,不敢不多为社稷安危之事思量,而不敢只思量自己家族的利益。
这也算是近朱则赤,近墨则黑。
在制策司中,于执政上最有为官经验的韩爌,此时也就因此很是中肯的提醒道:“清算就意味着朝廷彻底不以‘仁恕之道’对待官绅,也不再承认‘士为四民之首’,而是重回太祖之制,士可以治民,而民亦可以监督士。这样的话,则我大明将会彻底不再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而是君王与百姓共天下。”
“如果说,君王要与百姓共天下,那自然不能再视百姓如牛马,当开启民智,使士大夫不能垄断学问知识,换句话说,当令读书人更多,最好,我大明人人皆是读书人。”
韩爌说着就看着张贵笑道:“国舅爷和赵部堂能在江南完成清丈田亩和追缴逋赋的新政,也跟在江南有很多百姓读书有关,有大量寒门士子可以为官府所用有关。”
“所以,如今要想对天下士绅进行清算,那就得让更多的百姓读书,成为朝廷可用的循吏!”
“当年太祖能行此事,是因为卫所官校多出自百姓寒族,如今我们要想对士绅进行清算而无后患,就得也让天下官吏多出自百姓寒族。”
“这的确是中肯之言,不先教化百姓,统一思想,让百姓人人皆是有学识见识之人,那就还是不能靠百姓来清算士绅!得扫盲,让百姓中更多的人获得知识,成为有学识见识的读书人,然后因为自身的立场,进而支持朝廷对不德之士绅进行清算!”
张贵点头说道。
“那这样的话,教化方式也得变,以程朱之学教化百姓,是驯化民众听话如牛羊,并不是使其聪明,故百姓接受这样的教化,哪怕成了读书人,也只有呆气,不是谁都可以跳脱这禁锢,而能如古人一样有格物思考之能。”
陈子壮这时一针见血地指出教育方式也得改的问题来,甚至大胆地说,程朱理学的官学地位也得抛弃。
“慎言!”
韩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陈子壮则激动地道:“下官并没有说错!”
“程朱之学告诉世人的是,经学只能有一种观点,即朱子之观点,而不能有自己之见解!”
“聪明者,自可以假意信之,用之谋取功名利禄,且去驯服愚笨者为牛马;而愚笨者呢,则会因此更加愚笨,而又因为自己已经是读书人,故而又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结果徒为他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真要使庶民可以通过读书而开启宿慧,则必须摒弃现有之教化方法!让读书者,叩问内心去治学,去寻觅自己内心所认同的答桉,而不是只认朱子,只知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