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叹一口气，走到歪脖树下，拈起一小撮泥土，上面是妖族的气味儿。

“被妖族的人吃了？”

沈夫人包好了饺子，但全部都散开了，她有些丧气：“囫囵进嘴，只吐出了几根骨头，我那时就在旁边看着，讲不出话。”

“啧，妖怪，我晓得了。”少卿动了杀意。

“别说那么多，帮我劈柴生火，起锅热水。”沈夫人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木柴，“请掌柜你吃一顿饺子，来者是客。”

少卿无奈道：“夫人是一点也不怕？不怕妖怪也不怕我？”

“怕你们做什么？”沈夫人柔和语气中带了少许嘲讽，“你们都还用得着我呢，至少我还有用。只要我还有用，沈家就倒不了。”

少卿把几根木段捏碎成条，用雷法点火，塞进炉灶里，说道：“有醋吗？”

“没有，连油也没有，馅儿里也没放盐，我这儿什么也没有。”

“就算如此，你也要护着沈家？这个沈家公子对你心术不正，故意这样逼迫你，想让你去求他……”

“掌柜，在我嫁入沈家的前一年，我父母亲族已经死绝了，除了待在沈家，我无处可去！”

沈夫人高声打断少卿，咬着牙，无助说道：“掌柜，你让我离开沈家，去哪里？整个登州城都知道我是阴婚续弦的笑话。前几日玄清上宗的那位南宫上仙来搜查沈家，我都已经躲起来了，她还特意跑到我这小院里嘲笑我。”

“我的笑话甚至传到整个玄清上宗了。那时候大公子就像条狗一样腆着脸在他身边，全是媚笑，全然不敢反驳一句。我所能待的地方，也只有沈家角落里的这个小院子了。”

少卿看着壁炉里的火星噼里啪啦的，陷入沉默。

沈夫人把饺子下进锅里，这些饺子一进锅，就全散开了。

皮和馅儿分离，化作满天星。

沈夫人搅动热汤，似乎很轻松道：“昨日大公子想强要我，还带了几个玄清上宗的几个弟子，被你送的那张符箓赶走了。”

“若是没我送的那张符，你会如何？”

沈夫人干脆道：“五年前我曾买了一只蛊虫，混进了大公子的饭食里。只要我念诀，他就死。”

“蛊虫？妖族的？”

“对，妖族的。”

沈夫人没有隐瞒，用木勺一点一点捞起饺子的残渣，盛到碗里，看其起来一团糟，就像自己这一辈子，全数因缘巧合。

她朝少卿问道：“这碗饺子有些丑，你还吃吗？”

“分我半碗。”

“手艺可不如你那个夫人。”

“我觉得不错。”

没有一点味道的碎馅儿口感很差，饺子皮也是半生不熟的，少卿没有过多评价，只是很快地咽进肚里。

“若是沈公子死了，你会怎么办？”

沈夫人凶狠地盯着少卿，警告道：“我不会让他死，他虽然是条畜生，但也是沈家嫡系的畜生。他若是死了，那沈家也就没了。我会保住沈家，让这条畜生过的很好。”

“随你，不过我听说沈家的支脉已经来拜访了，玄清上宗的人虽然搜查过一次沈家，但决然会搜查第二次，第二次你藏得住吗？”

“那个南宫上仙没什么本事，他来沈家，就是专程辱我。他真要查，锦鲤我藏得住。”

少卿走到水池旁，掀开竹盖，里面有六十多条锦鲤，翻着鱼肚，快死了。

“你别乱碰。”沈夫人立刻遮住竹盖，挡在水池前，高挑瘦弱的身躯在少卿面前毫无威慑力。

“六十条锦鲤？这也太多了，而且都是些劣等货色。这些锦鲤和我二十年前的时候，可差太远了。”

二十年前的锦鲤虽然和六娘这般的没有可比性，但也是灵性造物。如今的锦鲤死气沉沉，真的就只是一条淡水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