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抬起头，炯炯得盯兎英华的嘴唇，希望得到一个与往日不一样的答案，但她得到的还是失望。

兎英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死心吗，你天生体弱，根骨不佳，养生功都难以入门，更不必说突破先天了。

而且你已经二十岁了，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即使习武，这辈子也不过是在后天徘徊，另外，习武还会消耗你自身不多的气血，不仅无法延年益寿，还可能早夭。”

看着一脸苦涩的肖玉，她心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不能习武没什么的，别担心，到了沧城我保护你，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个青年才俊，你这么漂亮，一定可以找个好人家。”

“英华姐姐，不要开玩笑了。”

“哪里看玩笑了，你…”兎英华还想继续逗逗肖玉，忽的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展昊大步走进来，拱了拱手冲她打了声招呼。

“你来干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不成？不对，你周身的劲气和气息怎么平复了？”

她惊诧地看着平静的展昊，不住上下打量，昨天还是气息翻涌，盈浮散漫，一副走火入魔的倾向，现在却是浑厚饱满，神光内敛，武道境界提升了不少啊。

“哦，昨夜略有所得。”展昊淡然回复，“我想借用这里的大书房，寻找一些资料，希望肖小姐可以答应。”

转过身，展昊冲肖玉拱拱手，道出了来此的目的。

他昨夜摸尸，抛尸，统计战利品后，一共有七根新鲜的秋虫草，随即在林子砍下一棵黑桐，做了一个盒子保存秋虫草，再找到一处隐瞒地点埋起来，做好标记。

做完一切，他又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藏东西的地方埋伏了半个时辰，想看看身后有没有人捡漏，好在没出现意外，他终于放心地回到了呼啸庄，一觉睡到了晌午。

这一觉睡得很香，连续四天的赶路，日夜保持警觉，即使先天的体魄和精神也有些吃不消，昨晚又跑出去拔草，引鬼，杀人，忙活到凌晨才堪堪回来，精力已经消耗殆尽。

“是吗？”兎英华正欲追问，一旁的肖玉却是眼前一亮，在听到展昊武道境界发生了变化，直接接下话茬，浅笑道：“大人昨晚可是服用了秋虫草？”

她一脸温柔地看向展昊，眼神里满是期待。

“是，谢谢你送来的秋虫草，对了，叫我展昊就行了。”

展昊微微颔首，看着肖玉投来的真挚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这娘们真的奇怪，第二次见面而已，为什么这么热情。

“秋虫草？”兎英华诧异地看了肖玉一眼，送礼送点普通药材就行了，竟然送出秋虫草这种地宝，再看看平平无奇的展昊，莫非他们二人认识。

她的视线在肖玉和展昊之间扫来扫去，一时间浮想联翩。

“不必客气。”

肖玉摆摆手，也不矫情，唤来一旁候着的春花：“带展昊去书库吧，他可以随意翻阅。”

“多谢。”展昊轻轻点头，向兎英华和肖玉道别，旋即跟着春花离开练功房。

待他走远，兎英华开始了叽叽喳喳，而肖玉则是一个劲地苦笑摇头。

肖府很大，大多处院子都十分破旧，墙缝里的杂草肆意生长，废弃的荷塘里黏满绿藻，将泥沼的臭气封存，展昊跟着前方引路的春花，在院子里拐来拐去，十分钟后才走到一处斑驳的石楼前。

石楼的外墙坑坑洼洼的，灰白色的石墙上，风侵雨蚀的痕迹十分明显。

“大人请，这间书楼平日里只有小姐会来，所以只有一楼是干净的，二楼十分的脏乱。”

春花用胖乎乎的小手吃力地推开大门，小口喘气，指着腐朽的木梯道：“其实，通往二楼的梯子也坏了，府上也没有匠人，因此一直没有修缮。”

“好的，多谢。”

展昊踏入书楼，迎面而来的是一堵扇形书架，在三百平的屋子里，还有另外四堵，平行排列着。

四周墙面上，有很多的书法、字画，但水平很一般。一楼右侧，有一张大书桌，阳光落在上面，可以看到细细的灰尘。

春花利落地抹干净书桌和座椅，然后告退离开，给展昊留下一处安静的空间。

看着因为长久无人看书，已经落满浮灰的书架，展昊摇摇头，有些感慨，窥一斑而知全豹，通过这书房的落寞和一路走来的破败之景，他已然体会到了肖家和呼啸庄的衰败，那是无法挽回的凋敝。

呼啸庄以种植药材为生，庄子里的药农生前辛苦劳作，日夜轮回，只得温饱而已，大部分的财富流入肖家，再汇入沧城长乐帮和大靖官府。

死后，尸体又投入深崖，连躺下安歇都不行，长出的地宝也被沧城里的武人服食，助长其武道修为。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呼啸庄药农的数量从近千人缩减到了不足百人，已经无法维持一个村子的运转了。

这些人可不会跟着肖家进入沧城，他们被拴在了呼啸庄，拴在了虚渊，拴在了大靖之外，等待着下一位老爷到达，直至死去，他们的命运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乎。

而肖家的情况也不乐观，他们已经没有先天武人了，无法镇压此地的鬼患，只能被迫离开。

但好在四代下来，已经积累了不错的财富，他们现在就是一只洗白的肥猪，即将被端上沧城这张大餐桌，被城内的一家或几家势力分食。

兎英华或许能护住肖玉一时，但那是因为她们之间的情谊还没有磨灭，地位、实力的差异会将她们拉的越来越远。

大靖是很现实的，没有实力，就没有地位、权势和金钱，所以肖家入城后的下场可知，即使后面肖凡步入先天，呼啸庄也拿不回来了。

不过这和展昊无关，他也不会起心思去拯救他们，在大靖，普通人各有各的苦难，他只要管好自己和重视的人就行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妄想改变世界，只是自寻烦恼。

移步书架前，展昊看着陈旧的书皮，暗暗皱眉，在衣物和皮肤表面凝聚一层劲气膜，避免灰尘沾染。

书架上的书很多，大多是一些诗篇儒文，没用，挨个扫视书脊，他发现了更加没用的小说，知道里面的内容都是瞎编的，所以直接略过。

一刻钟后，终于找到了几本类似村志的记录书册，将这些书册全部搬出来，他开始一一地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