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盘算着怎么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时候,才发现杨修还在外面等着。
“杨郎中!”
这一声,叫的可是格外的亲切。
毕竟,五百万钱呢!
曹操能薅到弘农杨氏的羊毛,凭什么自己不行?
何晏的热情让杨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任务,也还是硬着头皮与何晏周旋。
“敢问慎侯,这新学……”
“这新学的要点,就是知行合一!”
何晏向杨修言传身教道:“这第一步,就是去种地!”
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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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建安五年,冬十二月壬戌日己时三刻。
地点:许昌城郊的一块农田上。
人物:何晏、任峻、杨修、曹丕,还有若干没有台词充当背景板的屯田兵。
杨修脸颊微红,问起身边的何晏:“慎侯,你冷吗?”
“不冷。”
“为什么?”
“因为我们脑子都很正常。”
除了杨修外,其他人都是穿着厚厚的绵袍里面不是棉絮,是蚕絮,用看傻子一样看着只穿着短衫的杨修。
“阿嚏!”
杨修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我以为百姓下地干活都是穿着短衣……”
“穿短衣是不假的,问题是谁冬天穿短衣?”
对于杨修上演的这场“肉食者鄙”,何晏早已无力吐槽。
“曹丕,把你的绵袍给他!”
“不要!”
曹丕死死拉着自己的衣裳,提防着随时可能动手来抢的可能。
“快点!不然杨郎中真的就冻死了!”
何晏不满的看着曹丕:“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得身上穿了三件绵袍!一个身上全是火气的少年,裹那么多小心生病!”
曹丕这才极不情愿的将外面的一件绵袍脱了。
杨修正要感激的上去接过来,不成想曹丕立刻呵斥了杨修:“别动!”
又从里面脱了一件绵袍,曹丕才将这里面的绵袍递给杨修:“喏!里面这件暖和一些。”
杨修当即感激的是涕泗横流也有可能是风吹的,对着曹丕好一阵道谢。
但在身旁早已看透真相的何晏却是眯起了眼睛。
曹丕之所以给杨修那件……大概率是因为外面的那件绵袍比里面那件好看些吧?
不过。
以曹丕的性子,居然是能说出“里面那件比外面的暖和”这种收买人心的话术,显然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难不成贾诩已经开始教导曹丕了?”
……
就在何晏纠结此事的时候,杨修终于是穿好了绵袍,抹掉鼻涕就来到何晏身边问道:“慎侯,今日唤我们来到底所谓何事?”
“对啊!何晏!你把我拉出来干嘛?”
曹丕的怨念明显比杨修的怨念要强很多。
“还有!上次你回去到底和爹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一进去爹就拿马鞭打我?”
何晏瞥了眼曹丕:“叫你来还不是看你这几天在司空府里闷的慌,想让你出来透透气,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回去!”
哦豁?
曹丕细细一想,发现自从曹操回来后对自己的约束确实强了不少,甚至还派了贾诩来给自己当老师。
如此一来,曹丕确实是没出过几次司空府,拘束的很。
于是乎曹丕立即露出自己一口大白牙,对着何晏喝彩:“何晏!够仗义!”
这次,是杨修和任峻等人用那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曹丕了……
何晏也是欣慰的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便是贾诩上阵也把曹丕救不回来!甚好!”
“咳咳。”
安抚完曹丕,何晏才朝着杨修说道:“此次唤杨郎中来,主要就是为了体验新学的“知行合一”。”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新学讲究的就是个事必躬亲。”
何晏这时看向自己的叔父任峻。
任峻走上前来指着脚下的两片土地:“这是慎侯特意让我找来的两片田地。”
“这两块田地在水土上并无差异,但是去岁收成却是相差三成!”
三成?
杨修听到这个数字后也是皱起眉头。
三成在一块田地上自然不多,但若是一亩呢?一顷呢?乃至数百顷呢?
这个差距,足以差出一个大郡的粮食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任峻也没有卖关子,而是说出了答桉:“这两块地虽都是屯田所用,但其中一人常去河边挑些草塘泥来铺到田里,还有一人则没有去挑过草塘泥!”
杨修这下听懂了,这收成的差别就在这草塘泥上。
“不过慎侯……这草塘泥与新学有何关系?”
别说和新学的关系了,就是和粮食产量的总体提升也关系不大。
草塘泥毕竟是有限的,官府也不会允许大规模挖掘草塘泥,不然连河道都有决堤的风险。
若是想用草塘泥提升粮食产量,那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何晏对杨修的提问没有意外。
相反,何晏还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儒家教育下的读书人啊,在看到一个东西的时候都是这般“地主老爷主义”。
没有节操的人会想到:“这东西对我有没有用。”
节操稍微多一点的人会想到:“这东西对别人有没有用。”
最多最多,也就会想到:“这东西对朝廷,对百姓有没有用。”
只有将一个现成的东西放到他们眼前,他们才会向开始针对这个东西去思考,去延伸。
但是对于这个东西的本质……抱歉,这不是他们这些“读书人”这些“老爷”要去想的事情。
何晏叹了口气,朝着杨修问道:“杨郎中,新学的学问可不是这样的。”
“我问你,你可知为何这草塘泥就能使粮食的产量增加?”
这个问题莫说杨修了,就连种田小能手任峻都有些愣神。
为什么草塘泥能使粮食的产量增加?
或许仅仅是有那么一个人,往自己家田里倒了些草塘泥,等作物产量增加后大家就开始跟风往自己家的田地里扔草塘泥。
至于为何,没人会去想过。
或者说,即便是想了,那个答桉也是书中所谓的圣人之言,告诉他们什么天地万物咯,什么洪荒宇宙咯……
他们的答桉很广大,广大到连天地都已经容不下,可却很难解决这么一堆黑黝黝的草塘泥。
杨修、曹丕、任峻三人都是围上来,蹲在何晏的身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草塘泥的土和这里的土不一样!”
聪明的曹丕第一步就踏上了正确道路,非常不错!
何晏欣慰的看着曹丕,决定赏他一次父亲的关怀。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
“好像草塘泥更黑一点?”
“不但黑,而且臭!有股澹澹的草泥腥味!”
“确实,我记得曹彰有一次去河边玩沾了满裤子的草塘泥,我娘还怀疑他拉裤兜子了呢!”
“是吗?世子拉过裤兜子吗?”
“当然没有!”
“那慎侯呢?”
……
“喂!”
忍无可忍的何晏朝着曹丕和杨修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这才是将话题拉回正题。
“臭味,应该是水草腐烂后的味道。”
“对的,我听说还有些农户会让粮食边上长一些杂草,等到春天的时候在将这些杂草翻进地里。如此的话粮食好像会更加旺盛些……”
……
就连任峻也是加入了讨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真的是将一些原理给整理了出来,让三人都是感到有趣。
“但是……这腐烂的草叶都已经消失了,为何还会让粮食增产呢?”
三人卡在了这个地方迟迟进展不下去,个个都是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