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的河南与崇祯十四年的河南相比,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在去年这个时候,官军满河南追着闯军跑,几千人的官军还经常打出一战破数万的战绩。
但到了崇祯十五年的河南,官军已经不敢出城巡视。
几乎整个河南各城之外都成了闯贼的天下。
能战的官军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基本消耗殆尽。
残存各地的官军,如今也都遭到了闯军的严密监视。
若是哪部官军不看眼出城乱转,闯军已经发展到万人的马队便会闻风而至,将这部官军吃干抹净。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彻头彻尾的逆转,河南的官员和军官都知之甚深,却无人敢于捅破这个灯笼纸。
张守言通过从现代和本时空土着处收集来的资料,倒是了解到河南情势逆转的主因。
其一、河南年年大灾,战事频频,加上军饷粮资又被官员、将领层层克扣,官军底层士兵和军官无法维持生计,导致大批的低层军官和士兵转投到了闯军队伍里。
其二便要感谢朝廷衮衮诸公,讨贼政策前后不一,时剿时抚,就连对烧了凤阳皇陵的张献忠曾也招抚了事。这又导致在广大底层军官和士兵的心里,造反的成本变得极低。
李自成破洛阳靠的就是官兵造反,否则就是再给李自成几年时间也拿不下洛阳。
比如开封被李自成先后围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人多,但却拿开封毫无办法。
以闯军的人数优势,加上转投的军官进行组织训练,又以投奔来的官军士卒为主力,河南剩余的官军这才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当张守言带着五千精骑直入河南之后,才发现河南的实际情况比他从邸报上看到的要严重几倍。
州县城郭之外,几乎已经不为官府所有。
闯军在光明正大的向各州县城外的乡间征收粮食、赋税、徭役,而且这些加派几乎都被闯军加派到了富户的身上。
乡绅富户但凡有半句犹豫,就是家毁人亡的下场。
抄灭富户之后,闯军往往会把“征”到的粮食拿出一点来散给周边的乡民,这是官府在数个灾年里都没能做成的事情,闯军在河南的声望急剧暴涨。
张守言领着骑兵一路飞奔,沿途在乡间讨水问路时,遇到的大多都是警惕和敌视的眼神。
军中探马发现,这些乡民甚至还会主动向周边的闯军举报他这支官军的动向。
不过张守言的骑兵一人三马速度委实太快,乡民拼了命把消息送到时,张守言的部队早就离开了数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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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年底,孙督进军河南,怕是合省百姓心里都归了李自成,”张守言边走边叹,“几乎等于敌国作战,不败才怪!”
他与孙传庭之间的矛盾,说来可笑,其实有八成是演给皇帝看的。
南北两大总督要是和和睦睦,怕是皇帝会睡不着觉的。
从河南府向东直入开封府,偃师是必经之处。
偃师城上气压很低,军官驱赶着士卒躲在城垛后面,原因仅仅是闯军的粮队从城下路过。
数千闯军挥舞着刀枪,对着偃师城头大声嘲笑辱骂,浑然不把城内的驻军放在眼里。
从乡间富户家里抄来的粮食、财物拉了数百车,不避不让的在官道上逶迤而行。
许多粮车上还坐着不少披头散发的女子,在捂脸哭泣。
在距离闯军车队数里外的树林后面,一支精锐的闯军正盯着偃师城的动静。
“看来偃师守将是个胆小的,”高神香往地上呸了一口,“可惜了某的计策!大家伙不用等了,这起子没卵子的不会出来,咱们往登封县去。”
说完,他一马当先领着三千闯军从树林后绕了出来,缀在了前方车队的后面。
见到这支伏兵出现,城头的守军们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